“胤龍真君不大可能是四國事先選定的結嬰之人，如此一來，既然是胤龍真君結嬰，那就意味著四國聯盟應當準備了一種方法，可以此隨時來培育真君。”
    “這位被培育的修士，首先定然要是結丹後期修士。”
    “現今之晉南……”
    “鮮少有人關注，能夠悄然結嬰的結丹後期修士……恐怕唯有胤龍真君了！”
    四國的計劃之中，這位預定的結嬰人選，自然不能是他們四國中的某位結丹後期修士。
    因為四國修士不僅極其容易引來大魏關注，大魏很可能從中作梗，導致結嬰失敗，更在於若是其中一個宗門的修士結嬰，其他宗門如何自處，便更是難題。
    在這般情形下，胤龍真人便是最好的人選。
    說起來，其實當年四國尋找結嬰人選之時，也曾將周未考慮在內。
    但那時他修為太低，未入結丹後期，便不得不作罷。
    否則對於四國而言，出身幹淨，沒有勢力瓜葛的周未，未嚐不是比掌控胤龍仙城這天下第一散修勢力的胤龍真人更好的人選。
    詳見483章，清樂真人處，埋了一百章的伏筆，將會逐漸揭開）
    “胤龍仙城……”
    周未此時又驟然回憶起當年，胤龍仙城結丹交易會之事，以及自己與胤龍真人，在他府中之上那番接觸。
    如今再細細想來，似乎一切都是有跡可循了。
    “那時大戰尚未開啟，胤龍真人便以棋盤為引，詢問我欲執白還是執黑。”
    “我回答執白，又提及真君之事，他便點到為止，不再過多言及。”詳見396章）
    “再往後，結丹交易會開始之時，胤龍真人竟然舍得將正玄劍拿出，歸還玄劍門……”詳見398章）
    “正玄劍此等隻差一步便可破入四階的至寶，最終卻能以靈石交易……”
    “原先我還以為是玄劍門暗中付出了諸多代價……如今看來……”
    “這代價，或許便是幫助胤龍真人結嬰！”
    周未眉頭微皺，暗自猜測著個中隱秘，自覺已接近事實真相。
    換位處之，若是周未是胤龍真人，能讓他甘心交出正玄劍這等至寶的條件，恐怕也隻有結嬰之機了。
    “至於其餘問題，則都好解釋。。”
    “胤龍真人百年來所顯露的修為，雖然並非是純丹，而是隻差一步純丹的上品金丹。”
    “但修士皆會暗藏一二，留作底牌手段，譬如我也從未顯露過純丹修為示人。”
    “如此猜想，或許胤龍真人也有所保留。”
    “又或者說，是四國中另有著秘法，可提升金丹品質……此類秘法，雖然我未曾知曉，但四國未必沒有。”
    “另外，最重要的消息則在於，胤龍真人是陰係道韻結嬰……”
    “他的元嬰也是陰係元嬰……”
    “如此一來，諸多從前的猜測，也可從側麵得到了印證。”
    周未麵色如古湖般平靜，默默想道。
    “結嬰四大條件……”
    “第一，是元嬰級別的功法以及結丹大圓滿的修為。”
    “胤龍真人在修為上早已滿足，隻是他此前並非陰係修士，因而後續應當是改修了另一冊陰係功法。”
    “第二，是一樣陰係道韻之物。”
    聯想到此處，極陰島的一幹事情，也順理成章地浮出水麵。
    “若我猜測不差的話。”
    “胤龍真人應是改修了《極陰天禦功》，至於他結嬰時的道韻之物，很可能正是極陰島的千年珍藏，極陰芝！”
    “看來當年火雲子前來外靈海，其目的的確是為了極陰島。”
    “至於第三，先天之軀。”
    “以四國和胤龍仙城的儲備，此事簡單無比。”
    返嬰丹並非無跡可尋之物，就連周未都能收集到一二。
    想到此處，一通關鍵都已破除，唯一的問題，便在於元氣由來於何處。
    “而最後的元氣……”
    周未眉頭緊皺。
    他也與初聞此事的桐甲真人一般，不知元氣究竟從何而來。
    “難道是何仙公？”
    “他能拿出一份元氣嗎？”
    “他若是將自己的元氣拿出，便沒有手段與晉皇鬥法，豈非舍本逐末？”
    “亦或者說，果真是發現了傳承？”
    周未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之中，他總覺得此事有著些許怪異之處。
    這些推測都站不住腳。
    ……
    ……
    ……
    玄劍門的宗門駐地，正是名為玄劍山。
    玄劍山高聳入雲，狀似一柄劍。
    直至玄劍山外，又是一輪新月升起，無數宗門弟子執行完宗門任務，返回住處修行之時。
    周未才被一聲鳥鳴驚醒，從這沉思中回過神來。
    他睜開眼眸，長出了一口濁氣。
    眼神已在此刻恢複明晰。
    “四國不可能還有遺留的元氣……”
    “除非……”
    “……”
    “或許是如此……”
    ……
    ……
    周未的分魂阿木，在麵見克銀龍王之時，曾聽其說起過一道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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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氣可助六界生靈破入四階，但破入四階的方式並非隻有元氣。”
    “還有……單一屬性元氣。”
    “克銀說過，單一屬性元氣，也可作為化形之用。”
    “既然可以化形，也當然可以結嬰。”
    “克銀雖然未說明如何得來單一屬性元氣，但想必得之應當會比得到一份元氣稍稍簡單。”
    周未大概已對於此事有些許了解，但心中仍然有困惑之處。
    若想解惑，那便不得不去尋此事的真正經曆者。
    “昭劍真人已於昨日回返。”
    “具體如何，還需問過才清晰。”
    他站起身來，身化清風，片刻之後，便出現在了玄劍山的頂峰。
    ……
    ……
    玄劍山的頂峰之處，滿是嶙峋怪石，滿是形成長劍的怪異靈木，滿是種種奇異的劍意。
    而在中心之處，則有著一塊平整的圓石。
    此時一位身軀挺拔如劍的中年男子，正在圓石上盤坐。
    整座山巔的靈氣因昭劍真人沒有施加束靈陣法，所以並不濃鬱，但卻是昭劍真人的洞府所在。
    “周道友。”
    昭劍真人似乎早早地便預料到周未會來他洞府之處，周未還未曾靠近之時，便聽得他的傳音，且是直呼周未真名。
    周未與昭劍真人的相識，要追溯到近百年前。
    因他的徒弟李心明之死，周未在那時便見到了這位當今晉南數一數二的大修士。
    知曉周未便是莊三的少數人中，他便是其中之一。
    “請坐。”
    昭劍真人手中靈光一動。
    在他盤坐的圓石前方，便又多出了一座圓石。
    周未也有所準備，點了點頭，腳步一動，便跳到那圓石上盤坐下來。
    四周皆是狂風吹拂的嗚咽之聲，這等噪鳴之地，卻在周未坐下與昭劍真人麵對麵之時，離奇地靜謐下來。
    “昭劍前輩。”
    “此番叨擾，勿要怪罪。”
    昭劍真人擺了擺手，麵上浮出一絲笑意。
    “周道友客氣了。”
    “觀你靈機圓潤，應當是修為大進……近來你為我宗出力頗多，老夫也是看在眼裏。”
    他自然知曉周未是因何而來，但他並沒有急於給周未解惑，而是轉言道：
    “你所想問的事情，老夫稍後會告知與你。”
    “但在那之前，老夫想問周道友，可想跨入劍道第三境？”
    劍道第三境對於周未的意義不必多說，他若能在結丹便破入第三境，那麽甚至不必再尋劍係的道韻之物。
    周未稍有些意外，神色一凝，連聲應道：
    “晚輩自然想！”
    “那老夫便與你說說，何為劍道第三境。”
    昭劍真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未。
    他指了指自己的修行之地，這座處於暗淡雲霄玄劍山的山巔。
    “周道友，你也是習劍之人，可曾在我這山巔，感悟到什麽？”
    “感悟？”
    此地靈氣算不上濃鬱，但直入雲霄，周未原以為昭劍真人將洞府定於此處，是為了更好地感悟淩霄劍意。
    如今看來，或許並非如此簡單。
    周未開始細細感知此地的劍意。
    忽而覺得劍意有些駁雜，有些隻覺沉重如山，穩固如鍾，但又有些辨之不清，似乎在隱隱夾雜著些許淩霄的銳利之意。
    劍修踏入劍道第二境後，劍意將與劍修完全一致。
    昭劍真人的淩霄劍意應當是銳利如鋒、堅硬如金、一往無前的。
    莫非此地的劍意，乃是他人所揮？
    周未深吸口氣，目光堅定，拱手問道：
    “晚輩愚鈍，還望昭劍前輩明示。”
    “此地劍意，皆為我所揮出。”
    昭劍真人語氣平淡，緩緩開口道。
    “是前輩所揮出？”
    周未頓時一愣，眉頭微皺，不知該作何言。
    “怎麽？覺得有些意外？”
    昭劍真人微微一笑，“揮劍隨心，劍意如人，為第二境。”
    “但要感悟到極致，便需要忘卻自己。”
    “忘卻自己？”
    周未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迷茫了。
    “劍道第三境，為【無劍無我境】。”
    “此境之玄妙，難以言述。”
    “我雖已踏入劍道第二境多年，但卻仍然陷於囫圇，長久不得而窺。”
    昭劍真人站起身來，登高望遠，天地間的風聲在此時更盛。
    他背著手，給周未隻留下了一個寬大的背影。
    風從他身側吹來，也帶來了他的聲音：
    “周道友從前習劍，是為何？”
    “晚輩從來為散修，修行功法不成體係。”
    周未也站起身來，思索片刻之後，便如實回答道：
    “因而想謀求進攻手段，這才習劍。”
    “周道友如今習劍，又是為了什麽？”
    昭劍真人的聲音緩緩傳來，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周未思索了許久。
    他如今手段已極多，劍道已不是他所必須追求的手段，但若讓他再選，劍道似乎已難以割舍了。
    “晚輩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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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道友，可還記得心明否？”
    昭劍真人直至此時，才轉過頭來，他的臉頰有些許凹陷，長久的戰爭令他心神俱疲。
    他深深地看著周未。
    “自然……記得！”
    周未先是沉默了片刻，才沉聲回應道。
    在這個瞬間，李心明的話語仿佛又出現在了周未的耳邊。
    自己當年能從血一道人手下逃生，李心明的那舍命一劍功不可沒。
    而他最後留下的玉簡，此刻也仍舊留在周未的儲物袋中。
    “莊道友……你有習劍之資……”
    “莊道友，師傅曾贈我一句……”
    “持劍淩雲殿，斬邪天地間！”
    “莊道友……這世間有太多的好風景，便請你替我去看看！”
    ……
    周未恍然之間，似乎又看見了李心明正在自己眼前。
    他終於知道，自己久久未曾放棄劍道的原因。
    他承載了一位劍修的願景。
    若是連他都放棄了劍道，雖然李心明已是神魂俱滅，不複輪回之機，但他若是在天有靈，恐怕也會為之心寒。
    ……
    “你記得便好。”
    昭劍真人如此說著，又道：
    “那我便可再問，周道友，你以後習劍，是為了什麽？”
    周未沉思許久之後，才說道：
    “為了走到道途的終點。”
    昭劍真人微微笑著，並未對周未的答案作出評價，他又道：
    “周道友，你正年輕。”
    “未來有著無盡可能。”
    “這天地太廣闊了。”
    “但我已經老了。”
    昭劍真人這番話語發自內心，“此時心如平湖，不再驚起波瀾。”
    “心在天州，身老益州。”
    天州是何地，周未暫不得知。
    但益州卻是魯國玄劍門所在。
    周未心中大致有了猜測。
    “周道友，日後你去了天州。”
    “莫忘故土。”
    昭劍真人看向周未，神色平靜。
    “晚輩……謹記！”
    周未微微躬身，認真回道。
    昭劍真人笑了笑，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既然周道友知曉了自己為何習劍。”
    “那我便問周道友，如何理解【無劍無我】？”
    周未思索良久。
    當今的晉南修行界，對於劍道第三境的記載實在是太少，並無傳承留下。
    唯一踏入劍道第三境者，還是早已坐化的天乙真君。
    周未隻能根據字麵意思推測，“晚輩想，該是將【合劍如一】領悟到極限，便是劍徹底融合，沒有劍，也沒有我。”
    “對，也不對。”
    昭劍真人修行四百餘載，劍道早已是踏入了【合劍如一】的頂峰。
    “劍道講究悟字。”
    “【合劍如一】的確要達到極限，要將自己的劍道與劍合一，但此後卻有不同。”
    “所謂【無劍無我】境，實則是要你將自己的劍道忘卻。”
    “忘卻？”
    周未大驚。
    “忘卻。”
    昭劍真人重複道。
    “待你何時忘了自己的劍道，你便可掙脫束縛，破入第三境。”
    昭劍真人言盡於此。
    隨後便隻餘下天地間的風聲。
    以及那聲“心在天州，身老益州”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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