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達不解“皮部長，不是說要調查這封舉報信？”
    哪有調查沒有針對性？到底是調查信上的事實還是調查別有用心的舉報人？都要有針對性的方向。
    皮定中也不隱瞞“說是調查，其實是給瑞金同誌正名，他是天州市市長，又是外省交流過來的幹部，在其他省風評一向很好。
    要是在咱們省不到半年就出現了腐敗，你說說，到底是我們這個地方有問題，還是對方個人有問題？或者說兩者都有問題？”
    馬達恍然，“所以，這既是給沙瑞金正名，也是給咱們漢江正名？”
    皮定中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
    “這麽說，我們隻要調查出舉報信來源就可以結束任務了。”
    皮定中擺擺手，說“也不全對，你應該看過舉報信吧。”
    馬達點了點頭，“看過。”
    皮定中說“舉報信是用打印機打印，匿名投遞的，上麵既看不出字跡，也無法根據投遞途徑，追本溯源。
    唯一一個辦法，就是通過技術手段，比較天州每一台打印機，從中找到破綻。
    可這個辦法需要大量人力物力，我們就這麽點人，用這種辦法就難免不借助天州的力量。
    這樣就很容易給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給我們一些誤導的信息，最終也達不到想要的結果。”
    馬達糊塗了，“那意思咱們對舉報信也不調查。”
    皮定中胸有成竹的一笑，“當然要調查，還要大張旗鼓的調查，這畢竟涉及到一位高級幹部，也涉及到黨和國家形象，要是不管不顧，那政治鬥爭就會變得毫無底線。”
    可又話鋒一轉，“不過調查歸調查，有些東西還是要規避的，比如涉及到其他重要的領導幹部。
    所以調查的範圍既要有力度，還不能影響天州的政治生態。”
    馬達算是體會到什麽叫大局觀了。
    這不就是過來鬧著玩嗎？
    可省裏需要他們鬧著玩，下麵的人也需要他們過來鬧著玩。
    因為省裏需要穩定，天州市也需要穩定。
    其實背後誰操控這一切，大家心知肚明，可誰都不能說，更不能往那個方向查。
    龍福海憑什麽鬥走這麽多任搭檔，還穩如泰山。
    手段是一個原因，背景通天也是一個原因。
    其背後除了一位退休的部委領導，還有不少省領導都在他常年的逢迎下，給其做了背景。
    這樣的人能隨便動嗎？
    當然，最重要，人家也不會那麽傻就讓你抓到馬腳，所以說白了這次就是走個形式，告誡兩人可以鬧，但是不要鬧得太過分。
    馬達簡單的大腦有些隱隱作痛，他覺得做這種工作比他在政府工作更加累人。
    明明隻需要按指示實施就行了，卻還要照顧著各方情緒，把好好的一個調查，變成了形式工作。
    感慨後又問“皮部長，您對這封舉報信怎麽看？您覺得這舉報屬實嗎？要是情況真的屬實，怎麽辦？”
    皮部長看了馬達一眼，笑道“舉報信很常見，也很高明，上麵所謂的罪證三分真七分假，作為當事人的沙瑞金卻不好反駁。”
    “這麽說，您認為沙瑞金是被冤枉的？”
    皮定中擺了擺手“不不不，咱們作為調查組，隻能客觀的去看，絕不能加上任何主觀思想，更加不能我認為。
    我說了，這可能是三分真，七分假，或者偏向性的說二分真，八分假。
    無論是哪種，都不能排除裏麵有一定“真”的成分。
    既然有一定的真實性，那他沙瑞金就不算被冤枉，同理，這封信也不能算被造謠。”
    馬達接過話，“也就是說，就算真追查到這封信的主人，人家也完全可以找到借口解釋。”
    “可以這麽說，所以調查這份舉報信的意義並不大，當然，這隻是對一般人來說，要是這封信出自沙瑞金的某個政治對手，那意義可能就不一樣了。”皮定中意味深長的說。
    要是坐實龍福海，這就真成了別有用心，到時候省委也不得不出手將這位不老鬆給拔了。
    ......
    天州入城口。
    龍福海帶領著全體黨政班子站在風中等待著調查組的到來。
    寒冷的霜風將這位老道的政治家頭發吹的一片淩亂，就像如今天州的局勢，雖然還在他掌控之中，但卻出現了亂象。
    這個亂象十分凶猛，隱隱有讓他掌控十幾年的天州，有脫離，變禿頭的風險。
    一切還得從半個月前，一封舉報沙瑞金七宗罪的舉報信說起。
    一開始，他是有些欣喜若狂的，誰能想到不用自己出手，下麵的人就開始向沙瑞金發起進攻，他猜想沙瑞金一定焦頭爛額。
    的確，他猜的沒錯，對方不但焦頭爛額，甚至有些病急亂投醫。
    堅持了幾天，調查了幾天，最後怒氣衝衝進了他的辦公室裏要求市委調查這封信的來源，他當然不同意。
    這是一個很好打壓對方威信的機會，可以將對方從電視上那個一身正氣的人民市長變成虛假的形式市長。
    於是，龍福海綿裏藏針的點了點對方，想讓對方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瑞金同誌，一封小小的舉報信，咱們就這麽大張旗鼓的調查，是不是有點過了？”
    沙瑞金說“這是對我的汙蔑，對一個黨員幹部的中傷，還關乎著市委市政府的名聲，我們必須要把這個小人給揪出來。”
    龍福海笑嗬嗬道“瑞金同誌，你光想著個人的名聲榮譽，那你又有沒有想過，黨和政府的名聲聲譽？
    我們紅星黨，講究言談自由，是允許百姓同誌說話的。
    要是就因為舉報了你，說了幾句批評的話，就報複人家，以後誰還敢說真話，啊？
    而且這封信你也不能說他就是汙告嘛，起碼在我看來，他還是有幾分真實的，比如說。”
    龍福海點了點舉報信上麵的第一第二條，“你是新聞市長，你說說，你怎麽解釋？
    不管怎麽樣，從你來了天州以後，無論是電視上的這個曝光率，還是報紙上的排版率，都是實打實的嘛。
    我聽宣傳部的同誌跟我匯報說，其中就有不少時間段上，超過了咱們市委所有常委的總和。
    在這一點上，你不能不說這就是一個事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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