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簡明說“坦率的說，今天的這個政治生態中，紀檢工作無限接近等於零。”
    皮定中彈了彈煙灰，“簡明同誌很悲觀啊，這可不好，要是等於零，就要出大亂子了。”
    紀簡明擺了擺手，“不會，隻要經濟上去了，就永遠不可能出大亂子。”
    皮定中嗬嗬笑著，心道這個紀簡明，說話真是大膽。
    這是在否定改革嗎？
    紀簡明繼續自顧自的說“官場有段順口溜說得好，查上麵的問題，怕位子難保；查同級的問題，怕關係難搞；查下麵的問題，怕選票減少，我覺得還要加一句，查腐敗的問題，怕自己先糟。
    經濟是發展起來了，但腐敗問題也越來越嚴重。
    現在體製內有句話是這麽說的，腐敗是經濟發展的潤滑劑，這麽算起來，我們紀檢算什麽，我看可以算刹車片，能查不敢查，想查不讓查。”
    皮定中笑了笑，沒有接這個話茬，“好了，簡明同誌，這紀委的工作也要服從大局嘛。”
    又岔開話題，“簡明同誌，你是漢東來的，我對同偉市長比較好奇，能聊一聊嗎？”
    紀簡明沉吟了一下說“同偉市長，說實話我跟他不是很熟，我也是聽的說，來漢江才第一次見過這位同誌。
    他在漢東跟現在差不多，也算漢東的風雲人物吧，做出過不少成績，這點你們組織部資料應該查的到，都屬實。”
    皮定中點了點頭，“我聽說他和瑞金同誌關係不錯？有這回事嗎？”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應該熟吧，我聽說沙市長把自己女兒都寄養在祁市長家，關係沒達到一定程度應該也不會這麽做。”
    “那他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不清楚。”
    皮定中嗯了一聲，順勢把話題轉回沙瑞金身上，“你對瑞金同誌怎麽看？”
    紀簡明簡明扼要的說“他是一個不錯的上級，也是一個不錯的市長。”
    “沒了？”
    “沒了。”
    皮定中啞然失笑，“你的這個點評有些官方。”
    紀簡明也笑了，糾正道“我認為應該叫客觀。”
    皮定中又問“那你對那封舉報信怎麽看？”
    “真真假假。”
    “你認為哪些真？哪些假？”
    紀簡明說“貶義的假，褒義的假，字上麵卻有幾個字是真。”
    “我不明白，能不能詳細的說一說。”說著，皮定中拿來舉報信遞給紀簡明。
    紀簡明指著第一條開始說“咱們先說說第一條，專權，以現場會代表市委決定，造成既定事實。
    這上麵的字都是真的，但意思卻大相徑庭。
    第一條實際上說了兩個事，一件是我和沙市長剛上任，群眾上訪的問題，群眾上訪堵住了市委大樓，導致所有幹部隻能從後門進入。
    一件是兩個月前，一企業工人追討工資的問題，工人為了追討工資，將企業的廠長推上了天台，揚言要摔死。
    兩件事都很緊急，兩件事都沒有相關人員出來解決。
    沒辦法，初來乍到的沙市長隻能站了出來，並提出解決方案，成立社會穩定小組，解決社會穩定問題。
    當時，沙市長提議是由常委會選出組長成員，並由組長對常委會全權負責，相應的，在緊急時刻，組長有獨斷的權力。
    這也是他們所說的專權，社會穩定小組，從某種意義來就是一個小型常委會，社會穩定小組組長就是這個常委會的書記。
    所以在這裏，我們可以得一個結論，沙市長在程序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而且，以當時的緊急情況，他沒辦法不當場給出保障，不然隻會讓事情演變的更加惡劣。”
    皮定中認同的點了點頭，又問“我很好奇，瑞金同誌是怎麽獲得這個組長的位置？”
    紀簡明淡淡一笑說“咱們華夏的幹部，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特性，麵對功勞時，他們會爭先恐後，麵對問題時，他們會瞻前顧後。
    可能當時他們也沒想到，沙市長真的能解決這些問題吧。”
    馬達突然一拍沙發，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皮定中，紀簡明不明所以的看著馬達。
    皮定中問“馬達同誌，你有什麽問題嗎？”
    馬達氣呼呼說“有問題，還很大問題，我們差點就被那家夥給騙了。”
    皮定中笑了笑，“所以我常說，咱們一定要中立的看，這是作為調查者的基本素養，看全局不看片麵。”
    紀簡明猜到兩人說的一定是龍福海，“皮部長說的沒錯，這和我們紀委工作也是一樣的，還是得從多方麵看待問題，不能偏聽偏信，就算我今天說的話，你們也隻能當做參考。
    因為這隻是我的主觀意識，他隻代表我眼中的沙瑞金。”
    馬達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皮定中掐滅香煙，讓紀簡明繼續說。
    紀簡明繼續分析，“那咱們再說這第二條，新聞市長。
    這個問題，我們也要辯證的看，要從天州的實際情況出發，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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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簡明突然沉默了，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在權衡利弊，好一會才說
    “天州這個地方不簡單啊，兩任市長就這麽折戟沉沙，沙市長想要破局，他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能讓自己時刻暴露在陽光底下。
    隻有這樣，那些陰暗處的臭蟲才不敢近他的身，可惜，他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人家往他身上潑髒水啊。”
    頓了頓又興致缺缺的說“剩下幾條，都差不多，沙市長想要破局，他隻能用親自下去發現問題。
    問題是發現了，但是自己卻不知不覺中了某些人的圈套，走到了廣大幹部的對立麵。”
    說到這，紀簡明已經有些意興闌珊，他為什麽來到漢江，不就是受人排擠，沒想到這漢江的官場和漢東相比，也有過之而不及。
    ......
    就在沙瑞金接受調查時。
    祁同偉召開了北山市全市的企業家會議，這場會議原本定在12月13號，結果因為梁璐的到來，在省城耽誤了太多時間，不得已推遲到了今天。
    不過推後有推後的好處，給參會人員留足了時間，更將範圍從全市擴大到全省。
    進入會場，會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與會者紛紛與祁同偉握手。
    朱洪文落後半個身位為祁同偉做著介紹。
    “這位是咱們上個月在我市投資的企業家，吳亞洲吳總。”又小聲給祁同偉提醒了一句，“吳總是安邦省長介紹來的，是寧川著名的企業家。”
    祁同偉微笑著和對方握了握手，“吳總你好，歡迎你來北山投資。”
    吳亞洲身形挺拔，渾身散發著新時代弄潮兒的幹練。
    “祁市長，我對您仰望許久，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您比我想象的要更加...氣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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