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棟說“我們主要還是看市委的意思，不知道市委要查到什麽程度？
    當然，我們會盡力配合，但我們希望在可控範圍內，最好是不要影響到市內的穩定，現在的海口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林剛健說“要查到什麽程序我也不清楚。
    同偉同誌剛從文山回來，還在了解情況。
    明天上午我們幾個書記還有相關同誌會開個碰頭會，到時候才會清楚。”
    沉吟了一下又穩定軍心的說“你們的這個顧慮也不用過於擔心，別看這兩位一二把手年輕，但他們手段老辣著呢，肯定不會胡來。
    不過你們也要多配合，有些問題該徹查就徹查。
    要是真什麽問題都沒有，那才是最大的問題。”
    賀青鬆接過話，“是，我們也是這樣想的，自從發生了這種事，我們就迅速組織了自糾自查。
    現在已經發現了一部分問題，隻是不知道這些問題該不該上報，所以還想請您老過目一下。”
    說著，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包拿出一份文件，遞了過來。
    林剛健清楚，這看似交代問題，實則是給市委的交代，給那兩位的交代。
    林剛健漫不經心接過一看，最上麵一截是密密麻麻十幾個人名，下麵則是暴露的十七八條問題。
    問題很多，但大多都是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這些問題可以大也可以小，就看從哪方麵看了。
    “保障金？”
    往下看，林剛健看到一個很讓他驚訝的問題。
    “保障金也敢動，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賀青鬆解釋了一句“這都是喬山在背後串通著幾個街道辦主任，以及一些人幹的，我們也是事後才知道。”
    林剛健不糊塗，晃了晃資料，摔在茶幾上，“是事後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道？啊？
    你們知不知道保障金代表什麽？這代表的是中央省委到地方的意誌，用於穩定地方的，還好沒出什麽事，但凡有幾個老百姓鬧起來，媒體一報道。
    那就不是一個喬山能填滿的，你們幾個絕對要當典型的斃了！”
    林剛健說的斃了當然不是槍斃，人道毀滅。
    隻是單純的政治槍斃。
    撤職免職。
    但是政治槍斃對於他們這些來說，恐怕不比人道毀滅差到哪裏去。
    張家棟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細汗，認錯道“是，所以這次我們來也是為我們的疏忽，來請求組織處分，不管怎麽樣，事情既然發生了，我們絕不推卸責任。
    另外，老領導，這事跟青鬆同誌關係不大，他馬上要退了，我想，如果可以，市委要處分就處分我一個人吧，我才最應該負領導責任。”
    林剛健冷哼道“你倒是挺有擔當嘛。”
    張家棟苦笑著，他哪有什麽擔當。
    完全是被賀青鬆給坑的。
    這家夥之前就不聲不響去了何安下的一號小紅樓，交代了一堆問題。
    也正因為這些問題，現在在縣級市的市長位置，帶病等待著退休，就差新市長從南方回來，就徹底滾蛋了。
    他要是讓對方擔責，萬一栽進去，難保這家夥不會滿口亂咬。
    一個能被嚇到自己交代問題，這樣的人，他萬萬不敢去賭對方能守口如瓶。
    賀青鬆卻沒明白其中的含義，還以為他的這位老搭檔為了讓自己平安落地，主動將責任攬在身子。
    一時有些感動，又有些感慨。
    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今天他才算是真正看清一個人，看到人性的美好。
    感慨和感動中，讓賀青鬆的胸腔迸發一股往日從未具備的勇氣，義氣，忍不住道“家棟同誌，怎麽能這麽說呢。
    我還在這個位置，還是咱們海口的市長，那就有一份不能逃避的責任，跟退不退沒關係。
    市裏要是真要處分，大不了我進去待幾年。”
    這話卻讓林剛健誤會了，以為對方含沙射影自己。
    賀青鬆說完也反應過來，看了看林剛健，解釋說“林書記，我沒別的意思，您別誤會。”
    林剛健似笑非笑，擺了擺手，譏諷道“我誤會什麽，這很好嘛，你們比我想象的有擔當。
    我就不行了，現在是一心隻想著退休，人啊，真是越活越倒退，越活越膽小了。
    好了，既然你們有了處理方案，那就按你們的想法去做吧，我就不多插嘴了。
    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就不送了。”
    話說到這份上，兩人也不好繼續留下。
    走出三號小紅樓。
    賀青鬆還有些不自知，憤憤不平和張家棟抱怨道“家棟同誌，老領導這是什麽意思？真不管了？啊？”
    張家棟差點沒被這個豬隊友氣的直接原地爆炸，要不是對方說話不過腦子，怎麽會鬧成這副局麵。
    張家棟沒好氣道“合著剛才你是一句話都沒聽出來嗎？老領導不是給了解決方案嗎？”
    賀青鬆愣了愣，“有...嗎？”
    張家棟怕這個二貨又出什麽岔子，搬開揉碎道“老領導說了，讓咱們先按照自己的想法辦，要真的過不了關，他自然會出手。”
    賀青鬆糊塗了，剛才林剛健說了這麽多嗎？
    “家棟同誌，要不說你是老領導的秘書，這話我還真一時聽不出來。”
    賀青鬆突然又歎了口氣，望向不遠處了一號樓，又望了望二號樓，最後目光再次回到一號樓，說“家棟，你說，咱們要不要再去何書記那裏轉轉？”
    張家棟冷冷的看了賀青鬆一眼，“去說什麽？交代問題？
    你不想當這個官我還想當呢，況且這事可不是一個內退就能解決的，搞不好得進去一大片！
    何況這牽涉到你我也就算了，要是牽涉到那一位，隻怕咱們連死的權力都沒有。”
    賀青鬆腦海想到一個人影，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趁著賀青鬆愣神之際，張家棟已經坐上駕駛位發動了汽車。
    “行了，別想了，咱們趕緊走吧，讓人看到不好。”張家棟伸出腦袋左右望了望一二號樓。
    賀青鬆覺得對方太過膽子，上車說“這都十點多了，咱們這些領導早就休息了，隻有鬼才看咱們。”
    張家棟說“小心點為好，現在特殊時期。”
    說罷發動汽車揚長而去，卻渾然沒有注意，黑暗中隱藏著一雙眼睛，將兩人看了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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