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人，分明就是在村長家見過的蔡荃，村長小兒子的戰友，似乎還認識自己父親。
    趙成沒想到在這時候遇到熟人，雖然也不是太熟，中間隔著個人，但家裏陪了他幾年的煤球就是這人送來的。
    看到蔡荃的時候，趙成忽然笑了笑，差點喊出‘蔡叔’，好在及時反應過來。
    這個場合，明顯不應該拉關係。
    但嘴上能瞬間轉過來，心裏卻反應不過來。
    趙成滿臉笑容領著一行人往車間走，心中卻依舊是五味雜陳，臉色上隱約帶著幾分落寞，強行扯出一個笑容糊弄過去。
    他以為自己撞了大運，有領導慧眼識珠，現在看來，是蔡叔給的機會......
    果然，金子終會發光，但被人看見的光才有用，趙成想著這些，不由得歎了口氣。
    幾分鍾後，到了門口，趙成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關係戶就關係戶，自己又不是沒本事，當務之急是死死抓住這個機會。
    ..........
    “首長，我們廠子這些年能快速發展，絕對離不開趙工，四年前趙工剛來，那時候已經是十三級技術員，對廠裏的舊設備做了不少改進。”
    楊廠長絲毫不吝讚美之詞，雖然趙成掩飾的很好，但首長那句‘小趙’大家都聽見了，明顯是來給趙成站台的。
    李懷德規規矩矩跟在另一側，對楊廠長的作派習以為常。
    畢竟是能穩壓他一頭的領導，要是這點眼力都沒有，早就被他踹下去取而代之了。
    看著楊廠長侃侃而談，李懷德眼神逐漸嫌棄。
    若非現在不是他發揮的時候，他早就接過話茬。能給這種大佬留個印象，關鍵時刻大佬一句話，勝過他數年辛苦。
    “小趙的水平我自然是相信的。”
    蔡荃拍了拍趙成的肩膀，而後轉過頭對著楊廠長點了點頭，眼中帶著幾分讚許，笑道：“你們車間的工人積極性很高，難得！你這個廠長做的不錯。”
    現在軍隊裏也缺物資，全憑意誌力撐著，戰士都要在訓練之餘種蘑菇養兔子來果腹，軋鋼廠工人能有這種生產積極性，他也想取取經。
    楊廠長臉色微變，搖頭道：“這都是趙工的主意......我也不瞞您，幾個月之前，我們還在為生產的事發愁。”
    當著首長的麵訴苦，讓楊廠長有些難堪，腳步不知不覺慢了幾分，很快就落後了大半個身位。
    “能當個有魄力的領導，也是功勞！”蔡荃笑著安慰了一句，接著道：“到底什麽辦法，小趙你給我解解惑！”
    趙成講述的時候微微低下頭，不自覺有些臉紅，這種相當於砸錢的方式，可不值得誇耀。
    果不其然，聽了趙成的辦法，蔡荃有些泄氣，眉宇間的興奮消失不見。
    趙成這種辦法，小範圍使用還可以，軋鋼廠雖然是萬人大廠，但跟軍隊的規模沒得比，還不如讓軍隊生產自救。
    想到這裏，蔡荃看向楊廠長和李懷德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感慨。
    饑荒的時候，還能支持趙成搞這麽大動作，雖然是趙成自帶幹糧，但也算是有點膽魄。
    無過就是功。
    跟大家一樣求穩，隻要無過就沒問題，但是想要出頭，那規矩就變了——無功就是過。
    革新的舉措，隻要失敗，肯定有一批人擔責，在軋鋼廠裏，廠長和幾個副廠長的責任是跑不掉的。
    ..........
    走馬觀花參觀完車間，蔡荃似乎對趙成的攻堅小組突然有了興趣，拉著趙成一馬當先走在前麵，幾個廠領導和保衛人員小跑著跟在後頭。
    到了教室，早有準備的工人和技術員各司其職，蔡荃掃了一眼，揶揄道：
    “小趙，你這攻堅小組，平常也是一大早就過來？”
    趙成尷尬不已，搖頭道：“首長，今天確實搞了個特殊，想給您展示一下成果，這周讓他們加了幾天班，特意挪出了時間，平常都是下班之後才來這裏。”
    幾位廠領導的心情如同過山車，忽上忽下。
    領導考察，下麵做些表麵功夫是常事，不然也不用提前通知，但這事當著麵說出來，大家麵子上都不好看。
    自己這些人的麵子無所謂，但首長沒了麵子，軋鋼廠失去一個好機會還是輕的......
    趙成卻是胸有成竹，蔡荃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城府肯定比他深，既然問出來這個問題，八成是想聽實話，至於剩下兩成......
    有著村長和自己老爹的關係，應該也不會怪罪。
    果不其然，蔡荃在聽了趙成的回答之後，哈哈大笑。
    “哈哈，小趙你果然像你老子。”蔡荃一把攔住趙成，低聲道：“以後別這麽實誠，隻要不違背原則，扯點謊也沒事。”
    “您是長輩，我不能對長輩撒謊......”趙成回道。
    蔡荃聞言，手中的力道又緊了幾分，摟著趙成往前走。
    身後幾個領導麵麵相覷，雖然聽不見兩人交流的內容，但看這個親密程度，哪怕是自家子侄也不過如此，當下對趙成的北背景有了更深的認知。
    領導尚且如此，在教室裏偷偷注意著外頭動靜的小組成員自然也發現了，看向趙成之時眼中更添幾分敬畏。
    “你這小組裏頭，大部分都是年輕人，是要專門培養？”蔡荃問道。
    “一半是為了培養，但這些人都是考核出來的，水平都不差！”
    趙成指著徐大年兩人，笑道：
    “這兩個人不到三十，上個月跟一群三十多的工人一起參加技能比武得了獎，最近準備考五級工，說不定過上幾年，就能成八級工。”
    說起自己的工作成果，趙成滿是自信，說到後麵甚至有些在控製不住。
    八級工可不是幾年就能成的，天賦努力缺一不可。
    蔡荃也不計較，他不是幹這個的，雖然聽出趙成有些誇大，但也不在乎，徑直走到車床前麵，裝模作樣看了幾眼，轉頭看向趙成。
    “小趙，你做的那個水壺確實不錯，如果要大批製造，有沒有困難？”
    趙成聞言，喜上眉梢。
    在場軋鋼廠的眾人，呼吸都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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