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5 章 心懷鬼胎
    王建國那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臉上的落寞與無奈仿佛能滲進人的心裏。
    眼眶中若隱若現的悲傷更是將這淒慘的氛圍渲染得愈發濃烈。趙大闊站在一旁聽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心裏頭那點急切要錢的心思被王建國這麽一表露，頓時就像被人戳破的氣球，一下子癟了下去，隻剩滿心的不好意思。
    他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些什麽，卻又覺得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時半會兒發不出聲。
    可趙大闊到底是在這市裏摸爬滾打多年的生意人，骨子裏那股對利益的執著和精明勁兒，一時半會兒哪能輕易就被愧疚感給壓下去。
    短暫的猶豫之後，他還是緩緩伸出了手，那隻手在空中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在跟內心的糾結做最後的抗爭。
    最終卻依舊毫不猶豫地朝著王建國遞過來的兩塊錢伸了過去，手指輕輕一夾，便將錢穩穩地攥在了手心。
    錢剛到手，趙大闊像是生怕王建國誤會似的，嘴裏就開始劈裏啪啦地解釋起來：
    “哎呀，建國兄弟，你看你這是想哪去了。我趙大闊是那種眼皮子淺，見錢眼開的人嗎？我可真沒朝你要錢的意思啊。”
    “你想啊，咱們這一路過來，雖說這黑市看著亂糟糟的，但小偷小摸的事兒可不少見。”
    “我是怕你把好不容易換來的這點錢揣丟了，這才好心提醒你放好了。”
    “再說了，我還能怕你賴賬嗎？咱們兄弟一場，你是啥樣的人，我心裏有數。”
    說著，趙大闊還刻意拍了拍王建國的肩膀，臉上擠出一絲略顯生硬的笑容，試圖以此來緩解此刻有些尷尬的氣氛：
    “你別這麽低落了，事兒已經這樣了，咱就得往好的方麵想。你看啊，你都叫我一聲趙哥了是吧，咱們這緣分可不淺。”
    “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為難，這麽著吧，你們招待所的房間，我就讓你多住一天。”
    “不收錢，怎麽樣，夠不夠意思？這也算是哥哥我對你的一點照顧，你就安心住著，別有啥心理負擔。”
    趙大闊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著王建國的表情，心裏頭卻在暗自盤算著：
    這兩塊錢雖說不多，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招待所那邊多住一天的成本也不高。
    這麽一來，既顯得自己大度，又不至於吃大虧，也算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而王建國呢，看著趙大闊這一連串的舉動和說辭，心裏也是明鏡似的，知道對方打的什麽算盤。
    王建國靜靜地聽著趙大闊這番看似熱絡、實則暗藏心思的話語，臉上瞬間浮現出一抹驚喜交加的神情。
    嘴巴也像是被上了發條一般，迅速啟動，語氣中滿是感激地說道：
    “哎呀，太謝謝趙大哥了，你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太夠意思了！”
    那聲音之大、語調之高，仿佛要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到他對趙大闊的這份感恩戴德。
    然而，就在這張熱情洋溢的笑臉之下，王建國的內心卻猶如一潭深邃的寒水，冰冷而沉靜。他在心底暗自思忖著：
    這個趙大闊，看似豪爽仗義，實則滿肚子的精明算計，往後可得離他遠遠的，能不招惹就千萬別招惹，省得給自己招來一身麻煩。
    平心而論，王建國也明白，趙大闊的行為並非完全不可理喻。
    畢竟，二人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把給好處費這事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今事情辦完，趙大闊按照約定索要報酬，從契約精神的角度來講，並沒有什麽過錯。
    但不知為何，王建國就是覺得趙大闊這個人的功利心太重，凡事都以自身利益為出發點，眼睛裏似乎隻看得見錢。
    他忍不住在心裏默默回顧起這一路走來與趙大闊相處的點點滴滴：
    從最初尋找黑市時，趙大闊就時不時地暗示自己手頭拮據，生活不易，為後續索要好處費埋下伏筆。
    到了黑市後，每遇到一個可能有利可圖的機會，趙大闊的眼睛都會瞬間放光，那種急切想要撈一筆的模樣，實在是讓人有些反感。
    再到剛才，自己不過是稍微耽擱了一會兒，趙大闊就急不可耐地開始詢問首飾變賣的情況，生怕自己拿不到好處費。
    王建國越想越覺得心寒，他深知，像趙大闊這樣的人，即便自己現在費盡心思、掏心掏肺地去結交。
    日後真到了自己落難需要幫助的時候，恐怕他也隻會袖手旁觀，權衡利弊之後選擇明哲保身，絕不會伸出援手。
    至於剛剛在趙大闊麵前裝窮扮慘，王建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心裏清楚，自己身上揣著為朋友求藥換來的錢，若是讓趙大闊察覺到自己手頭還算寬裕，以他的性子，保不準會動什麽歪心思。
    要麽想方設法地提高好處費，要麽就會以各種理由纏著自己，企圖從自己這裏謀取更多的利益，到時候可就真的是徒增煩惱了。
    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把自己的處境說得艱難些，讓趙大闊斷了念想，也好過日後糾纏不清。
    想通了這一切，王建國在臉上依舊維持著那副感激不盡的笑容，心裏卻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
    一定要和趙大闊保持距離，遠離這個隻看重利益的人。
    明亮的月光像是被稀釋過的顏料，淡淡地塗抹在蜿蜒曲折的鄉間小道上，給周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而溫暖的光暈。
    王建國和趙大闊兩人並肩走在這條塵土飛揚的土路上，他們的身影被拉得長長的，投射在地麵上，卻仿佛來自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趙大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緊緊捏著那兩張來之不易的鈔票，如同握住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時不時還把錢舉到眼前，對著光仔細端詳一番，確認無誤後，臉上便綻放出燦爛得近乎誇張的笑容。
    那笑容裏，有收獲的滿足，有對金錢的貪戀，還有一絲大功告成後的得意。
    他走路的步伐變得格外輕快，每一步都像是帶著彈性，腳尖輕點地麵，揚起一小撮一小撮的塵土。
    整個人仿佛都要隨著這股興奮勁兒飄起來，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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