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離像一件貨物般被粗暴地押往星盜飛船。
    在跨過對接艙門的瞬間，她忍不住回頭——原先的飛船此刻如同被捅破的蟻穴，幸存者正瘋狂湧向各個逃生艙。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機械地搜尋，卻始終沒找到那個黑衣人的身影。
    是死在某個角落了嗎？
    這個念頭剛浮現，後背就傳來一陣劇痛。
    “磨蹭什麽！“
    身後的星盜狠狠推了她一把。
    商離踉蹌著跌進一間純白的囚室。
    刺眼的白光下，四壁光滑得令人眩暈。
    張全確認電子鎖啟動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金屬門閉合的聲音像一聲冷笑。
    他跟陳銀還要去一趟老大那裏。
    走廊上，張全煩躁地扯了扯領口：
    “老陳，你說老大到底什麽意思？“
    他的靴底重重碾過地麵，
    “就為搶艘破運輸船，還要特意給聯邦發通告？這不是明擺著...“
    陳銀就著他的火點了一支煙，青白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
    “誰知道呢。“
    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般沙啞。
    “操！“
    張全突然暴起一腳踹向牆壁，合金牆麵發出沉悶的回響。
    他猛吸一口煙，火星瞬間燒掉半截，
    “老子就是...“
    “怕了？“
    陳銀斜睨著他，煙頭在昏暗的走廊裏明滅不定。
    “放你媽的屁！“
    張全咧開嘴，露出黃色的牙齒，
    “老子等這天等了十年！聯邦那群道貌岸然的雜種...“
    他的指節捏得哢哢作響，煙蒂在掌心碾成齏粉。
    陳銀知道他跟聯邦的那些事，對張全這個模樣並不意外。
    陳銀靜靜看著他癲狂的樣子，彈了彈煙灰突然話鋒一轉：
    “你一定要帶上來那個女的，有什麽說法？“
    陳銀眯起眼睛，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激光槍。
    張全聞言，將掌心的煙渣子碾碎在指腹間，灰黑色的碎屑簌簌落下。
    他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這娘們的精神力...嘖嘖，少說也有S級。“
    “老大最近不是在找優質實驗體麽？“
    他壓低聲音，渾濁的眼珠裏閃過一絲精光，
    “這可是送上門的肥羊。“
    陳銀古怪地瞥了他一眼，卻在對方胸有成竹的笑容中沉默下來。
    走廊盡頭，那扇漆黑的金屬門已然在望。
    “昭明學院的精英啊...“
    張全舔了舔幹裂的嘴唇，
    “落到我們手裏，聯邦還想全須全尾地要回去？做夢。“
    陳銀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誰都知道，張全那詭異的感知能力從沒出過錯。
    隨著身份驗證的電子音響起，沉重的門扉緩緩滑開——
    ——
    時間在純白的囚籠裏失去了意義。
    商離蜷縮在牆角，後背緊貼著冰涼的金屬牆壁。
    胃部傳來陣陣絞痛，像是有人攥著她的內髒在火上炙烤。
    她下意識收緊雙臂，指甲幾乎要陷進肋骨。
    “哥...“她在心裏對某個存在輕聲呢喃。
    幹涸的牛奶漬在裙擺上結成硬塊，混合著裙角暗紅的血跡，在刺眼的白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商離突然打了個寒顫——那些記憶裏的白色黏液仿佛正順著她的手臂蜿蜒而下。
    她猛地抱住雙膝，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
    光腦...早就遺失了。
    這個認知讓恐慌如潮水般湧來。
    商離咬住下唇，直到嚐到鐵鏽味。
    眼眶發熱，鼻腔酸澀，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哢、哢、哢——
    腳步聲由遠及近。
    商離屏住呼吸，耳膜隨著心跳劇烈鼓動。
    破碎的對話從門縫滲入：
    “...S級...聯邦...“
    “...實驗體...完美契合...“
    “...轉化率...成功率...“
    人體實驗？基因改造？無數血腥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
    商離的瞳孔驟然收縮。
    “！”
    係統！係統在哪裏？！
    她在意識深處瘋狂呼喚，卻隻得到死一般的寂靜。
    “滴——“
    電子鎖解除的蜂鳴聲宛如喪鍾。
    商離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尖叫著危險。
    ——
    宿醒緒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那個失敗的實驗項目早該被廢棄，連帶著這個意外捕獲的實驗體一起處理掉。
    但某種難以言喻的直覺，像毒蛇般纏繞著他的理智。
    “去看看。“
    冥冥之中有股聲音對自己說。
    當全息監控畫麵切換到囚室時，宿醒緒向來平穩的呼吸突然停滯。
    ——是商離。
    那個蜷縮在角落的身影，像隻被拔去利爪的幼獸，正用盡最後力氣豎起根本不存在的防禦。
    她淩亂發絲間露出的半張臉，蒼白得幾乎與牆壁融為一體。
    宿醒緒的指尖無意識地扣緊了控製台，金屬表麵頓時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撲通！”
    帶著電子鎖的囚門被猛地破開。
    商離被這動靜嚇得一驚，她抬頭露出一雙眼淚汪汪的眼眸。
    宿醒緒心中一痛，他努力讓自己顯得溫和一點。
    然後一步一步靠近商離，他輕輕握住商離涼涼的手腕。
    動作輕柔的將商離攬進懷裏。
    “別怕。”
    他寬厚的手掌放在商離的背上，感受到商離不斷的輕顫抖，心中並不好受。
    直到商離將自己埋進他懷裏，發出一聲悲哀的抽泣聲。
    宿醒緒更是心中一顫，他深吸了口氣，將商離抱起，像是哄小孩一般將商離讓商離坐在自己手臂上，另一隻手還在不斷輕輕拍著商離的背部安撫。
    “不怕不怕。”
    “我在。”
    商離在他懷中發出小聲的抽泣，一抽一抽的，也不敢大聲哭。
    越是這樣就越可憐。
    宿醒緒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商離哭碎了。
    他早就知道商離在聯邦，他也給自己找了一個更加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以去接近商離。
    但他沒想到會在這個情況下和商離正式見麵。
    宿醒緒喂商離喝了一點溫水，商離的眼裏還是含著一圈淚水。
    她惶恐的看著宿醒緒。
    害怕，恐懼......
    宿醒緒被商離眼裏的情緒刺痛到，他吻去商離眼角的淚。
    “商離，別害怕我。”
    “......”
    不知道過了多久，
    商離的情緒才有所好轉。
    她腦子慢慢反應過來，她看著宿醒緒，不可置信：
    “阿宿？”
    宿醒緒點點頭，他的手還在拍著商離的背安撫著。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