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休息的時間說來也短暫。
    人們還沒從上一場的精彩中回過味來，又來到了下一場。
    唐小瑜用了些藥，包紮好傷口，小小地睡了會兒，趕上出發的時間。
    忘川不無關切地說：“小瑜，你有傷在身，還需調養，不去看也罷了，我再與你複盤。”
    唐小瑜說：“要去的，我傷無礙，想再看看龍師兄的表現。”
    提前研究對手還是有必要的，不過嘛對戰龍世祖，她是真沒戲。
    小桃道：“還說無礙，我幫你擦的藥豈會不知？”
    “要去的，我想看，反正決賽還會有時間休息。”
    “其實林師弟如果能叫龍師兄吃點苦頭也不錯，治治他目中無人的傲氣。”
    唐小瑜眨眨眼，奇怪道：“龍師兄不傲的啊。”
    “不傲不傲。”
    小桃貼近她，輕聲耳語：“那是對你，龍師兄啊，他能跟你打決賽，應該挺高興的。”
    “……”
    氣氛難得輕鬆。
    連選手本人都毫不緊張，其他人有什麽可擔憂的？
    也沒人想爭第一了，那個真沒戲，再奢望就不禮貌了。
    她們就一句一句地貧，似乎忘了睡著的人，也會有情緒的波動。
    有的人，不管機會多渺茫，也都永遠相信著，因為啊，那是走下去的根本。
    午後。
    眾弟子再次來到三峰交匯處的擂台。
    破碎的場地，在講述著一場場激烈的戰鬥，仙途路遙，千關難過。
    林鍾奕老樣子，躺在椅子上，搬上了擂台。
    椅子爛了，換了個大氣的，結實的，當自己是皇帝啊？
    這個拿椅子當法器，一路睡到決賽的人，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龍世祖同樣是萬眾矚目的冉冉新星。
    這兩人的對決，未必會很好看，但很令人期待，因為根本無法想象會發生怎樣的劇情。
    “我賭龍師弟還是妥的。”
    “卻不知睡神有沒有機會讓龍師弟嚐一點苦頭？”
    “我看不大可能，前麵那些敗給他的人，和龍世祖可沒得比。”
    看熱鬧的愈發專注，這次他們不想因為開小差而錯過罕見的瞬間，這樣的比賽看一場少一場，現在已經到了最後一場。
    龍世祖巍巍而立，手中赤赭劍未發，而真龍之威先至，先祖血脈的力量！
    擂台比往常熱了三分。
    他沒怎麽關注林鍾奕此前的比賽。
    一步步向林鍾奕走去。
    拔劍，是對對手的尊重。
    距離一米，龍世祖寶劍仍未出鞘，眼睛在周圍掃了一圈，正好與唐小瑜的視線對上。
    唐小瑜與他微笑示意，他們會是下一場的對手。
    龍世祖接收了這笑容的明媚，目光回到林鍾奕身上。
    手一抬，寶劍仍未出鞘，而林鍾奕已陷入一陣烈火焚心之中。
    赤赭劍的劍鞘對著林鍾奕的右肩，緩緩地刺了下去。
    劍鞘一點點紮進皮膚裏，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味，加點孜然就更妙了。
    近距離直接較勁。
    場麵看著很像“鞭屍”，看著都痛，也隻有屍體不會給出反應吧。
    “怎麽回事啊，他怎麽不反擊了啊？”
    “這都不動彈，莫不是已經嗝屁了？”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牛鬼蛇神都得現形！”
    “難道就這麽結束了嗎，這可是半決賽啊，打一下啊！”
    高手對決。
    隻有極少人看得出，林鍾奕是有反擊的，比以往的每次都要強烈的反擊，隻可惜全讓龍世祖抵消了，所以沒有發生華麗的逆轉一幕。
    龍世祖的兵魂是玄劍，他的兵魂是玄盾。
    龍世祖的赤赭劍是神器，他的石鏡之盾也是神器，但素來盾器被動。
    龍世祖的修為境界在具靈，他的修為在金丹，差著一階。
    龍世祖擁有真龍血脈……
    全方位的壓製，龍世祖有狂的資本，舉世無雙。
    劍，刺入肩膀。
    空氣中彌漫著烤肉過熟的焦味。
    什麽石鏡化反？形同虛設！
    這樣的戰鬥倒好，不用拚個你死我活。
    小桃喊道：“龍師兄好厲害，竟然破了林師弟的金身！”
    唐小瑜亦感歎：“他甚至不用拔劍。”
    保持樂觀微笑的臉上，九分平淡，淺藏一分失落，很正常的結果，為什麽要失落呢？
    眾人看著。
    那把劍，在刺到骨頭之後停了下來，許久未再深入一分。
    唐小瑜異常揪心，代入情境，感到胸口的位置，有一點疼了。
    屏住呼吸看著。
    難得全員安靜的一場比試。
    局勢如何？需看那細微變化之處。
    龍世祖握劍的手越攥越緊，青筋浮現，輕鬆的表情也逐漸消失，雙眉往眉心貼了毫厘，兩人的頭發，也在熾熱的空氣中，顯得幹燥，如同火焰般搖曳翻騰。
    林鍾奕的靈海中翻江倒海，那顆遊離的靈球，劇烈地顫動著，千萬道能量波，在其上飛竄，像一顆受驚擾的太陽，靈氣不斷噴濺。
    他超頻了。
    在旁人看來的“無傷”，在他這兒，承受著過載帶來的死亡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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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鍾過去了，那劍端未能再入半分。
    龍世祖的牙咬得緊。
    嘭！
    精心打造的劍鞘突然間碎裂成4段，承載了具靈期修士的法力的赤赭劍再不受束縛，一團火焰爆起，巨大的熱量使得周圍的空氣瞬間爆燃，火龍躥燒延綿百步。
    鋒芒畢露的赤赭劍，同一時間又往前透了半分，刺入林鍾奕的肩胛骨中。
    痛？
    痛覺？
    這是痛覺嗎？
    林鍾奕的神識，在恍惚中有了新的體驗，外是身體的痛，內是靈根運用過載的反噬之苦。
    火龍越躥越遠，越來越多。
    圍觀的弟子們慌忙躲避亂竄的火龍的誤傷。
    小桃閃過一擊，連退數步。
    “太誇張了吧，龍師兄難道是神嗎，小小年紀怎麽可以有這般經天緯地之能？！仙壇山有了他，實在是大幸事了。”
    唐小瑜也是急急避開，看著場中已分高下的兩人，輕聲說：“在極致的天賦麵前，凡人確隻可仰望的，但求他能看一眼，指教半句，也是萬幸了吧。”
    小桃拍掉身上的火苗，小聲嘀咕：“下場該輪到你了，我的瑜，你可要為林師弟報仇。”
    “誒？”
    唐小瑜一聽腦殼都疼：“你就別給我拉仇恨了好嗎，我還希望他下手輕點呢。”
    “那肯定輕的，殊不知‘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小桃又念起一些閑書上學來的詞。
    “別聊這些，丟不丟人，好好看比賽，不沒打完呢嘛！”
    唐小瑜付之一笑，卻有些揪心，莫名其妙地心疼，不忍再看下去。
    場上，燒得火紅的劍身，又往林鍾奕的骨頭裏攆進去三分，他的肩膀在燃燒，整個人籠罩在火焰的燒灼之中。
    真龍、玄火、劍魂，三大天賦幻化成合一。
    惡魔般的天選之人，闖入林鍾奕的虛幻之境中耀武揚威，肆虐踐踏。
    痛，太痛了。
    視而不見之痛、求而不得之痛、月不照我之痛、身不由己之痛、往昔成風之痛……
    肩膀傳來的疼反顯得微不足道。
    沉睡中，他能確定的事情不多，其中一件，便是痛。
    他看見夢裏的自己，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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