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裏躺的一天又一天。
    師太舍得，良藥給上，傷無大礙。
    無礙之後，唐小瑜也沒什麽理由往這兒跑了。
    百無聊賴，看著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熹微，決定出門轉轉。
    他隻是一個活著的時間不到二十載的少年。
    水台峰女院名不虛傳，春色滿園，沿路美女如雲，風光甚是旖旎。
    師姐們見了林鍾奕，一口一個“師弟好”、“好師弟”地叫著，親昵得很。
    這就是頂級修仙門派的生活嗎。
    如今人人都知道他是雲海之決的第三名，又是活生生的一個清朗的少年，對他的態度也有了轉變。
    害得他一度以為進了盤絲洞，妖氣重重，十分胸險。
    好在仙壇山弟子的教養在這擺著，多數隻是逗趣，沒有太淫靡不堪的行為，也沒有成日鶯鶯燕燕的，他不露麵時，就當他不存在，他露麵時，就稍微注意一些衣裝。
    林鍾奕走著走著，竟然迷了路，進了師太的書室，以為是間普通的房子，沒想往裏一觀望，師太正在裏邊寫字。
    “找我有事？”忘川奇怪地看著他。
    “呃。我好多了，來向師父報一聲。”
    “有心了。”忘川會心一笑，讓他坐下。
    忘川花容月貌猶在，現在看起來，還像個年輕的小阿姨一樣，也不是那麽冰冷，想來當年定是個性情美人，難怪會惹得徒弟冒死追求她。
    忘川道：“既然醒了，門規我還是要跟你講講清楚。”
    噢，果然還是冰冷，上來就提規矩。
    “您請說，我會記著的。”林鍾奕禮貌回答，還是比較尊師重道。
    師太講了一通，最後總結。
    “仙壇山門規不算森嚴，自由度高，你也不必刻板，但底線思維務必堅守，話說前頭，任何背叛師門的行為，都視為重罪，說難聽些，進了仙壇山，生是仙壇山的人，死是仙壇山的鬼，你想離開，可與我、或與掌門協商，我們放你走，你才能走，不放你走，你就得留下來，更不可投奔歪門邪道。你現在，還願加入嗎？”
    林鍾奕道：“我願。”
    在講規矩的時候，他已經考慮得很清楚，說完後，自行倒了杯茶，單膝跪地奉上，補齊了師徒之禮。
    這些常識素養的事情，不用教，他懂，自然而然。
    忘川點點頭，飲了茶，輕聲說：“起來吧，為師已經許久未收男徒，今日為你破了例，不要再讓我失望。”
    “我已謹記教誨。”林鍾弈心潮暗湧。
    曾幾何時，他投仙無門，也有一人，願接收尚不起眼的他，在他心裏總想著報答知遇之恩：隻要你看得起我，我定不會讓你失望。
    禮畢起身，忽然有一絲錯愕，此情、此景、此心。
    仙壇山……孤星會……
    終於沒有想起來，往事的痕跡已太淡，竟由著他心甘情願拜入曾經滅門的仇家。
    林鍾奕再拘一禮，撤出，在建築間又繞了會兒，回到院子。
    獨坐中。
    心情莫名地涼，烈日驕陽也解救不了。
    不消一會功夫，來了第十二位師姐跟他搭訕，給他送吃的。
    “師弟，呐，這是我自己調的【棗棗香醇】，可以快速補血潤色，很好喝呢。”
    “嗯，我一會喝。”
    “好喝嗎？師姐的手藝如何？”師姐硬是讓他先喝了一口，擺動自己的纖纖玉手說著。
    “好喝。”
    “乖了，要記得姐姐的好啊。”
    “記下了。”
    師姐給他來了一記摸頭殺：“所以，你要怎麽報答？”
    “要報答嗎？”
    “也不是報答啦，就是你想跟我結成‘道侶’嗎，以後姐姐天天做給你吃。”
    “不了，我習慣一個人。”
    “行吧，喝吧，沒關係的。”
    “好。”
    敷衍的對白。
    師姐離開後，林鍾奕還有些緩不過來。
    他覺得應付得有點疲憊。
    他的心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暫時還接收不到這些熱情。
    不過老實說，這種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感覺，著實誘人。
    可能還是因為沾了人在女院的光，像個弟弟，又帶著傷，才平白多得些寵愛。
    林鍾奕抬頭望向太陽，在想：
    記得有那樣一抹光，可以讓我感受到存在的意義。
    ……
    林鍾奕的腦海裏，東想一些、西想一些，到了晚些時候，過了點，唐小瑜來找他了。
    “師弟，原來你在這兒，看什麽呢？。”
    小手在他麵前晃晃。
    唐小瑜的手雖然小，可玉指蔥蔥，纖長纖細，指甲短短留了一些，白裏透著紅，紅裏透著粉，這樣的手是有靈氣的，舉止間如同撫琴般，可望見一個個跳躍的動人音符。
    林鍾奕望著那手，說：“沒看什麽。”
    “哦。”
    一個人的清冷，影響另一個人，唐小瑜突然也沒話講。
    林鍾奕有一點窘迫，看了看天色，說：“師，師姐，你看今天的天氣還不錯。”
    唐小瑜破顏一笑：“好了好了，不會聊就不要硬聊，我又不是沒見過你不理會人的樣子，怎麽看你都像個好欺負的弟弟，老老實實的，都沒睡著的時候霸氣。算了，我走了，你慢慢看你的天氣吧。”
    “額。”
    人走了十幾步。
    林鍾奕才遲鈍地喊道：“師姐又要去修煉了嗎？”
    唐小瑜回過頭：“對啊。”
    “可以帶我看看嗎？”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走吧。”
    唐小瑜答應。
    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同行。
    二人並肩，並不均勻，一前一後走著。
    沒有拉手，沒有肢體的接觸，便沒有了默契。
    又是無話。
    林鍾奕自帶的“沒勁”的屬性冒了出來。
    他是這樣，別人跟他聊呢，他也隻會簡簡單單地回複，狀態好的話，還可能說上一些別樣少年該有的靈性話語，也能時而靈機一動、時而語出驚人，但那樣的狀態，沉寂了很久，他落寞地深陷於落寞中。
    他有心慢了半步。
    這樣，可以偷偷看看她，側顏恬靜如月，瀑布般的長發自然垂至腰際，質樸純真，一如書畫裏的女子，好像在哪裏、何時，見過、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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