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鍾奕漫不經心地看著她，好像隻是在拿“已經過去的事”，開苦澀的玩笑。
    怎麽可能玩笑。
    一輩子的傷痕，永遠都抹不平。
    你說啊，祁仙師，你平日那麽會算，這啊那的，天大的一件事，就沒有算到麽，就一點都不清楚麽，為什麽不告訴我們，讓我們躲過此劫難！
    回答我！
    祁初柔輕歎：“我沒有算到，天機難料，我猜錯了，我以為，天降偉人，人間會煥然一新，整個文明都將進入一個全新的階段，卦象失效了，我最引以為傲的預言，完全失了準。”
    她很誠懇，帶著一種認命的惆悵。
    算命的都認命了？
    林鍾奕眼睛睜大大的，可以裝下更多的濕潤，扁扁嘴，不追究，也沒有故作輕鬆。
    手搭在欄杆上，遠望。
    山中深夜，茂密的叢林帶來了森森寒意，蒼穹宇宙間，有一種肅殺的氣息。
    祁初柔挪了一步，靠近些許。
    林鍾奕的目光收回近點，一隻迷失的孤蟻在欄杆上爬行。
    圍欄上，從此處到末端的距離，還有數丈之遙，對小螞蟻而言，自是前路漫漫、一望無垠，不知道它將順著如何方向，才能尋得同伴，還是寂寥地死在這無盡的荒原。
    像小時候雨中數泡泡一樣，愣愣地看。
    “你能算到它的命運嗎？”林鍾奕突然說。
    “弟弟，你對我肯定有什麽誤解，姐姐通曉術數，也不是萬能的神仙啊，還沒有閑到管一隻螞蟻的命運。”
    “嗬，可我算到了。”
    “啊？”
    林鍾奕伸出食指，輕輕一按，戳死了螞蟻。
    可算在祁仙師麵前機靈了一回。
    他說：“命運被掌握時，怎麽算都準，你說是吧。”
    仙師輕笑：“不是哦，你沒算對。”
    言罷，從腰間摸出一小瓶，滴在指端，往孤蟻身上，灑了一粒甘露。
    那螞蟻的足節，掙紮著，竟又動了起來，緩慢、艱難地，爬兩步，活了。也不知道在它的視野裏，能不能看到二人，能不能感知到自己被二人做了什麽，如果能看到，一定會暗罵一句：好玩嗎，都神經病吧。
    看著螞蟻爬開，林鍾奕若有所思。
    想不透，就不想了吧。
    聖人言的“天地心”早碎成塵埃了，還有什麽可糾結，顧好眼前，顧好自己。
    大約沒過一會，他的思緒又回到了此行的目的。
    “仙師，我們是朋友吧。”
    “當然啊。”
    “那就好。既然我們早已相識，也不是敵人，你還救過我不止一次，現在可以跟我說實話了？我體內的靈團，是不是真的有救？”
    仙師自信：“你在質疑我的能力啊。”
    林鍾奕笑。
    打開一個兜兜，裏邊是他收集、兌換，攢下來的所有五靈純粹之物，又要高品質的，低得不行還得提純，攢的累死了。
    “你看看，還需要多少這樣的五行寶？”
    “同樣的份量，還要兩份，五種屬性要均衡。”
    林鍾奕撇撇嘴：“真煩，我可以付銀兩給你直接買嗎？”
    他有點把祁初柔當姐姐的意思，他沒有親人了。
    誰還不想要人關心、保護呢。
    “不可以。”祁初柔冷冷拒絕，“你是不是想太美了，我救你還要我喂你嘴裏哦，有那麽好的事？”
    小奕撇撇嘴。
    “我還用幫你收集異獸內丹了，你自己完全能搞得定。不就是借著交易，讓我保持聯係，引導我恢複記憶？現在應該不需要了。”
    “不全是啊，我就喜歡逗你。嗯……放過你了，剩下的我自己弄。”
    祁仙師答應的十分輕巧，都看不出城府了。
    林鍾奕說：“謝謝。”
    雙身翼玄蛇的腎水、兵器塚猴妖的肺金、通天石窟犇牛的脾土，所以還差肝木和心火。
    “你收集那些材料，做什麽呢？”
    像朋友間閑聊一樣隨意地問，坦誠相告的祁仙師這會兒卻啞住了。
    “這個你不用知道。”
    祁初柔的視線往遠處飄，心念：那份負罪感，就由我來承擔吧。
    “行。”
    不追問。
    今夜聊了許多，往後還可以慢慢說，可不想陪這個女人看星星，就準備要回了，踱了兩步。
    他還有一個問題，悶在心裏。
    “小瑜是李小瑜嗎？”
    聲音不大，夜風為他傳了話。
    仙師明白，道：“怎麽可能，你認識的那個李小瑜早就香消玉殞了，她的名字刻在【空瞳山】的紀念碑文上呢。”
    “我找到她了，唐小瑜就是她的轉世！”
    “對。遭了大劫，度了三千年才得以轉生，早也斷了所有的因果，你要不跟她糾纏，她會有全新的人生，未必多幸福呢。”
    林鍾奕的嘴角努起倔強的弧度。
    要你管。
    這一世我一定會傾盡全力保護好她。
    仙師笑說：“哎，就你們這些執著到天荒地老的，事情才變得很麻煩，弟弟，學姐姐我，忘了愛，自在一點啊。”
    說話間，林鍾奕又走遠了些。
    “你愛過？”
    “嗯！”
    祁初柔跟了兩步。
    林鍾奕心情愉快，步態輕快了幾許。
    將別時，天空一道彗光劃過，吸引了兩人視線。
    林鍾奕還不知怎麽回事，正欲欣賞，想要不要許個心願。
    而祁仙師，竟麵色突變。
    她很驚慌，少有的動容。
    林鍾奕疑惑：“怎麽了麽？”
    祁仙師顫聲道：“紫微星……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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