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離鄉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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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降臨了,月光透過窗子,柔和地撲灑在少女的閨房裏。
    人卻未睡!
    少女睜著那反射著月光的眼睛,守著心事,也守著失眠。
    她看了一會兒月亮,發現它竟是那麽圓。今夜是滿月,可終究還是會有月缺的時候。
    想了一會兒,少女幹脆披上衣服,走出房去。
    “睡不著麽?”聽到開門的聲音,小院子裏坐著的一個黑影問。
    月兒被風吹的身子一縮,睜大眼看了看,認出說話之人:“陳大哥也睡不著嗎?”
    “白天太吵,夜裏寧靜些,”陳忘深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接著說:“算算日子,今夜當是滿月了。”
    “是啊,月色很美!”月兒感慨道。
    “可惜月圓時太短,月缺時太長,”陳忘感慨一聲,接著又問月兒:“你真的不跟那小子一起走?”
    月兒來回的踱著步子,似在思考,似在猶豫。
    月輝撫摸著她的每一根發絲,將她淺淺淡淡的影子映射在地麵上。
    她一邊用輕柔的步子在院子裏走著,一邊用柔和的嗓音回應道“月兒不懂武功,這樣出去一定會像這次一樣拖累朗哥哥,拖累大家的。月兒想過了,朗哥哥畢竟不能因為月兒一輩子窩在這樣的小村子裏,月兒就在這裏等他,他玩夠了,闖夠了,總會有一天想回家的。”
    陳忘笑了笑,恍然間感覺這些場景似曾相識,就像自己曾經經曆過一般。
    恍惚片刻之後,陳忘接著說:“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麽好說的。隻是天下茫茫,你以後會再去找他嗎?”
    “這個?”月兒低下頭,思索了一陣,說:“月兒還沒想好。”
    陳忘對月兒的回答不予置評,隻是微笑著告訴月兒:“楊小兄弟似乎也沒睡著,正在房頂吹風呢!”
    “真的?”月兒眼中突然有了光芒,開口道:“陳大哥,那我?”
    “你去吧!”陳忘打了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說:“我乏了,先回去休息了。”
    月兒沿著梯子向屋頂爬去。
    這讓她想起小時候,她和朗哥哥就經常爬到興隆客棧的屋頂,鋪上涼席,靜靜地躺在上麵,任由清涼的風吹過身體。
    他們偶爾也會數一數滿天的繁星,將它們想象成各種各樣的小動物,又或者將斑駁的樹影想象成可怕的怪獸,編一些溫馨或者可怕的故事。
    楊延朗正望著天空發呆,他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向往,也對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充滿了留戀。
    有時候,他會對自己出去闖蕩的想法感到猶豫,也許月兒會挽留他一下呢?畢竟,這裏有好多他不舍的東西,娘,月兒,還有大虎,二胖,小墩子……
    “月兒?”他看到那個熟悉的美麗身影,急忙迎了兩步,上上下下打量著她。
    月兒被看的羞了,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低聲道:“朗哥哥,你……”
    她想要說的很多,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怎麽穿的這麽單薄?”楊延朗責怪著,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月兒身上,說:“夜這麽涼,會生病的。”
    月兒看著楊延朗,強道:“你自己穿,分明不涼。”
    楊延朗用手捏了一下月兒白皙而精致的鼻子:“傻姑娘,還嘴硬,鼻涕都流出來了。”
    “啊!”月兒驚叫一聲,急忙背過身去,摸了摸鼻子,生怕被楊延朗看到自己有絲毫不好的地方。
    楊延朗看著月兒這副神態,忙解釋道:“哎呀,說你你還真信了,我分明是騙你的。”
    月兒心中本已十分窘迫,聽楊延朗這麽說,不禁轉過身來,攥起拳頭,不疼不癢地捶打著楊延朗的胳膊,口中連聲說:“你討厭,討厭,討厭,討厭,討厭……”
    楊延朗躲閃著,不禁感到好笑,實在憋不住,竟笑出聲音來。
    月兒聽到,將小嘴一撅,生氣道:“月兒好心看你,你卻來取笑人家,不理你了。”
    說罷,將身體側轉,不再看他。
    楊延朗見月兒果真生氣了,連忙收起他那一副浪蕩子的作派,將雙手搭在月兒的雙肩上,道歉道:“好月兒,好妹妹,我認錯行不,你不看別的,看到我明天就要走的份兒上……”
    月兒本不想理他,可一聽到這裏,她便立即轉過身來,眼波停留處,一汪清泉蕩漾浮動,滿目盡是不舍之情。
    楊延朗見月兒這副神態,似有挽留之意。幹脆將心中猶豫和盤托出:“月兒妹妹,其實,其實我也沒想好,你若是舍不得,我也可以……”
    “不用,”月兒用手指貼住楊延朗的嘴唇,使他說不出話來,然後自己說道:“月兒明白,朗哥哥生性瀟灑,喜歡到處玩耍,決不甘心在這小城中呆一輩子。”
    “你,你叫我說什麽好呀!”楊延朗看著月兒,竟一時無話。
    “你什麽都不用說,”月兒看著楊延朗,滿目深情:“出門在外,照顧好自己,月兒和娘就在家中等你。”
    四目相對,久久無話。
    一陣風吹過,月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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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我冷。”
    聲音細小,輕軟,惹人愛憐。
    楊延朗心中明白,將月兒延攬在懷裏,輕輕抱著他。
    月兒覺得溫暖,又將身子朝楊延朗縮了縮,將側臉緊貼在他的溫暖的胸膛上,細數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他們就在月光的沐浴下,依偎著坐在房頂上,細細享受著每一刻的光陰。
    不知過了多久,楊延朗似乎想到了什麽,便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像是某種動物牙齒的飾物,在月兒眼前攤開手掌,道:“月兒,你看,這是什麽?”
    “我的月牙兒,”月兒將那飾物拿在手裏,開心地叫道:“朗哥哥,我以為它被留在客棧裏了呢!是你把它帶出來了嗎?”
    楊延朗看著月兒開心的樣子,笑了笑,將那飾物從月兒手裏拿走,繞過她白皙的脖子,將它戴到她的脖子上。
    月兒仰著頭,將眼睛輕輕閉上,月光傾泄在她細膩的麵龐上,顯露出她精致的五官來。
    不寬不窄的額頭下,長長的睫毛相互咬合著,小巧玲瓏的鼻子下薄唇輕啟,順著那緋紅細嫩的臉頰看去,一雙耳朵仿佛被月華穿透,甚至能看到裏麵細小的血管。
    此刻的她,仿佛月宮之中下凡的仙子一般。
    一片黑雲飄來,漸漸遮住了月亮。
    楊延朗雙手輕輕捧著那張精致的小臉,他明白,接下來他不管做什麽,月兒都會同意的。
    他的臉漸漸低了下去,低到他們互相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什麽,將頭猛地抬起來,說:“月兒,我看,好像快,快下雨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月兒睜開眼,風又大了一些,月亮已經完全被黑雲遮擋。
    她“嗯”了一聲,和楊延朗一起爬下梯子,向房間走去。
    小雨淅瀝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展燕早早將馬車收拾好,眾人又同李嬸兒和月兒一一告別,便準備繼續南下,向中原趕路。
    李嬸兒將衣服幹糧一一備好,跟楊延朗好一陣叮囑,什麽“江湖險惡,萬事小心”之類,不作多表。
    在李嬸兒與楊延朗交代的空當,月兒找到展燕,托付道:“展燕姐姐,朗哥哥做事毛毛躁躁的,還愛開別人玩笑,但他本性不壞的。以後有什麽事,還希望展燕姐姐能多照顧些他,別讓他到處惹事受傷。”
    沒等展燕開口,楊延朗搶話道:“月兒妹妹,我可不用這賊女照顧,她不害我就算好了。”
    “好像誰想照顧你似的,臭小子。”展燕不服氣道,隨後又對月兒說:“月兒妹妹,你放心,有姐姐盯著他,他絕不敢背著你胡搞亂搞。”
    “展燕姐姐,你誤會了,我……”
    話沒說完,月兒便被楊延朗拽到一邊,道:“月兒妹妹,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啊!老是向著那賊女說話。”
    月兒看著楊延朗,眼中盡是不舍:“你答應我,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動不動就打架生事。”
    “好了好了,知道了,沒別的事,我先走了。”楊延朗擺擺手,顯得不耐煩的樣子。
    他才不想在這麽多人麵前顯露自己內心中的留戀與不舍呢!
    “等等,”月兒叫住他,將脖子上的月牙兒解下來,輕輕係在楊延朗脖子上,說:“你戴著它。”
    楊延朗推辭著:“這怎麽行,這是你家人留給你唯一的東西了,你……”
    月兒一下抱住了楊延朗,嘴唇貼近楊延朗耳朵,輕輕說:“朗哥哥就是月兒最重要的家人。”
    楊延朗怔在那裏,一動不動。
    良久,月兒鬆開了他,說:“你走吧!”
    楊延朗用手輕輕撫過月兒的鬢角,凝視著她的眼睛。
    “走吧!”月兒催促道。
    楊延朗忽然轉過身子,他怎麽能讓月兒看到自己不舍的眼淚?
    馬車軋過混著雨水的泥土,慢慢向南駛去。
    “臭小子,怎麽還不如本姑娘,”展燕看楊延朗眼睛紅紅的,忍不住嘲笑道:“後悔的話,現在下車還來的及。”
    楊延朗擦了擦眼睛,並不服氣,道:“賊女,我會不如你?你也太小看本少俠誌在四方的大胸懷了吧!”
    展燕看他嘴硬,輕輕笑了笑,手持韁繩,喊了一聲“駕”。
    馬車漸漸加快速度,奔馳而去,卷起一陣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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