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傷龍病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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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芍藥發現陳忘與白震山一同消失,並向展燕與楊延朗說明自己的擔憂與其中原委之後,眾人便立時緊張起來,分頭尋找。
    展燕於房頂穿梭,雖說登高望遠,卻似無頭蒼蠅一般,處處碰壁,尋人無果。
    反倒是楊延朗與芍藥兩人,因為一個瞎子一個老人特征過於明顯,很快便從路人口中打聽到兩人的行蹤。
    不知不覺間,兩人竟走到了一片墓園。
    天欲雨,烏雲起。
    陰風陣陣,似鬼魂哀嚎,給墓園增加了無數恐怖之感。
    楊延朗眼見芍藥憂慮重重,愁眉不展,便想緩和一下情緒。
    於是故作姿態,嚇唬她道:“沒想到七拐八繞,竟到了墓園,莫非陰鬼作祟,引人來此?”
    說著話,楊延朗還連連怪叫,比劃出張牙舞爪的樣子來。
    本以為芍藥會被嚇得驚懼尖叫,卻沒想芍藥倒似沒聽到一般,眼神在墓園之中來回掃看,仍在焦急尋覓。
    縱然楊延朗天性活潑開朗,也禁不住被芍藥的情緒感染,嚴肅起來,不敢再有半分嬉鬧。
    烏雲低沉沉地壓下來,讓人喘不過氣。
    忽然,芍藥的目光定格在某處,似乎看到了極為恐怖的場景,身體因激動而發抖,嘴巴大張,似要說些什麽,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看到芍藥這般神態,楊延朗不禁被嚇住了。
    他猶豫地向芍藥目光定格的方向看去,心中登時就是一緊,隻見白老爺子的虎爪正懸在渾身鮮血的陳忘的顱頂,準備要抓下去。
    此刻,楊延朗距離二人尚有一段距離,衝過去阻止是來不及的。
    事態緊急,不暇多想。
    楊延朗順手便將半截竹槍猛地擲出,槍若遊龍,隨風而去,伴隨著炸裂的雷鳴,堪堪阻擋住了猛虎的利爪。
    “老爺子,住手。”
    話音未落,楊延朗已經衝上前去,擋在了白震山和陳忘之間。
    一道霹靂將黑壓壓的烏雲撕裂開一道口子,伴隨著轟轟悶雷,大雨從黑色的雲端傾瀉而下。
    雨水密集,劈裏啪啦地打在陳忘身上,摻和著新鮮的血液,流在泥土之中,染的四周腥紅一片。
    “大叔。”
    芍藥頂風冒雨,衝到陳忘身邊,用她那瘦弱的身體擋著他的傷口,不想讓雨水侵入。
    大雨無情地擊打著她瘦小的身軀,她卻抱著他,替他遮擋風雨。
    “後生崽,不要多管閑事。”白震山雖在盛怒之下,卻並未失去理智,仍知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不想和楊延朗多做糾纏。
    此刻,他一雙虎目瞪著楊延朗,厲聲喝道:“今日之事,是我和他的私怨,與旁人無關。識相的,就閃到一邊,等我報仇之後,你仍可做老夫的忘年之交;如若不識抬舉,非要阻攔,休怪老夫翻臉無情。”
    楊延朗平日裏吊兒郎當,一副市井混混兒的模樣,可遇事卻從不含糊,敢於挺身而出,仗義執言。
    此刻雖不明就裏,但還是據理力爭,道:“老爺子,我與各位相識雖不長久,但畢竟有過一段交誼。相處之中,便知陳大哥絕非奸惡之人。雖不知二位何仇何怨,非要在這洛城墓園取人性命?”
    “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之怨。”白震山怒吼一聲,如虎嘯山林。
    楊延朗被嚇得一怔,可人命關天,豈敢言退,於是設法勸解道:“我自知洛城白虎堂的地盤,您若仗勢欺人,以大欺小,楊延朗自忖不敵。可我也勸勸老爺子,隆城之中,大家也算患難與共,生死之交。至於一些恩怨故事,您看您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何必非要取人性命?不如一筆勾銷,皆大歡喜。”
    起初,白震山還能耐著性子聽上一聽,可當“一筆勾銷”四字一說出口,便不由得怒火中燒,罵道:“殺人者償命,去他娘的一筆勾銷。”
    言畢,大喝一聲:“不幹你事,若不閃開,連你一塊兒殺。”
    話音剛落,雙手早已捏成虎型,直奔楊延朗而去。
    楊延朗看白震山來勢洶洶,心中大駭。
    可他既已在此,豈能讓老爺子平白取了陳大哥性命?
    心一橫,幹脆豁出去了:幹就幹,誰怕誰?
    危難之際,楊延朗急智陡生,隻把袖子一甩,喊道:“看袖箭。”
    白震山這一聲喊,心中說了一聲“糟”,忙回身躲閃,卻並未見有暗箭射出,方知是中了這小子的奸計。
    趁著空當,楊延朗急奔幾步,從泥土中撿起他丟在地上的半截竹槍,拿在手裏,又奔回白震山與陳忘之間,與白震山對峙。
    半截長槍雖不順手,總比兩手空空要強上許多。
    楊延朗自忖若以槍作劍,自己那半吊子的封雲劍法,定然擋不住這頭憤怒的猛虎;好在白震山赤手空拳,若以短槍代長槍,用自己家傳槍法,應可撐持片刻。
    人命關天,哪裏敢有半點玩世不恭之態。
    楊延朗屏氣凝神,立在雨中,以槍法起勢,宛若一條盤踞的青龍,槍頭即是龍頭。
    白震山沒有起勢,隻將雙手捏成虎形,直撲過來,如同惡虎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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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猛虎對上小青龍,方寸之地,風起雲湧。
    大雨之中,遊龍憑水成勢,蜿蜒閃轉如練,迅捷猛攻似電;猛虎虛空生風,指爪穿雨幕,呼嘯似雷轟。
    正所謂
    層層烏雲陣陣風,暮年猛虎戰小龍。
    猛虎鬥狼傷未愈,青龍隻有半截身。
    虎爪夾風招招狠,龍身乘雲四飄流。
    龍頭出雲似霹靂,虎嘯陣陣若雷崩。
    腳踩黃土泥成沼,拳打雨幕水碎珠。
    楊延朗仗著年輕力壯,又兼白震山重傷未愈,一時間,竟和白震山鬥得有來有回,難分難解。
    滂沱大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些許陽光從雲縫裏射出來,射穿了黑暗,也射穿了人心底的陰霾。
    然而,白震山卻絲毫沒有冷靜停手的意思。
    “這究竟是何仇何怨啊!”
    楊延朗心裏抱怨感慨著,卻是一刻不敢放鬆。
    白震山的虎爪剛猛淩厲,擦著碰著,都是非死即傷的下場。
    楊延朗隻能避其鋒芒,盡力躲閃,以求拖延時間。
    不多時,楊延朗便顯出頹勢,當即朝身後大喊:“死丫頭,還不帶陳大哥逃,真想讓他等死嗎?小哥哥我快撐不住了。”
    “想逃?”白震山一聲怒吼,猛的擊出虎爪。
    攻勢迅猛果決,楊延朗反應不及,隻好拿竹槍格擋,隻聽“哢嚓”一聲,竹槍居然被生生擊斷。
    虎爪餘勢未消,將楊延朗擊飛在地,並在他的腹部留下五個深黑的指印。
    正是:“風嘯天地雲漸散,小龍不壓猛虎威。”
    “老爺子,你真下死手啊!”
    楊延朗隻覺得腹中一陣絞痛,在地上蜷縮著身體,麵色蒼白,冷汗直冒。
    饒是如此,他也知道白震山的這一擊實際上是留了手的。否則,興許會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拿命來。”
    前方再無阻礙,白震山揮舞虎爪,再一次猛擊向陳忘的頭顱。
    “爺爺!”
    虎爪停下了,一個女孩子張開雙臂,擋在陳忘身前。
    “爺爺,為什麽,你們是為了什麽呀?”芍藥痛哭流涕。
    她確實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那麽好的兩個人,卻要你死我活,究竟為了什麽呀?
    白震山的手骨哢哢作響,卻始終難以真正地砸下去。
    這丫頭每叫一聲爺爺,都能喚醒他隱藏在十年仇恨裏的對親情的渴望。
    若白震山有孫女兒,也當有這麽大了,不,或許要更小一些。
    雨漸漸變得淅淅瀝瀝起來,天還沒有放晴。
    不過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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