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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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光陰,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朝堂在變,嚴蕃扶搖直上,忠臣良將皆被打壓。
    江湖也在變,項雲下落不明,四大派改換門庭。
    天下在變,南有倭寇橫行霸道,北有胡人虎視眈眈。
    唯一不變的,是戀人之間的感情。
    此刻,在洛城的街道上,項人爾與李詩詩四目相對,脈脈含情。
    他們心中有萬語千言想要說給對方,此時卻默默無聲;他們想要跑過去擁抱對方,此時卻直立不動。
    他們如此模樣,倒是讓楊延朗、展燕及紅娘子三人一時摸不著頭腦。
    過了一陣,展燕才突然想起什麽,問李詩詩道:“小詩,他不會就是你等了十年的情哥哥吧?”
    李詩詩點了點頭,眼睛卻片刻不敢離開項人爾。
    她好怕這隻是自己無數次夢境中的一個,自己哪怕眨一下眼,歪一下頭,都會把這場夢境驚醒,都會讓眼前人消失不見。
    終於,項人爾走向她,來到了她的身邊。
    李詩詩試探地伸出一隻手,想要卻又不敢觸摸麵前的這張臉。
    她纖細白嫩的手一次次地靠近項人爾的臉,每次差點就要碰到的時候,又突然將手縮了回去,像被蜜蜂蟄了一下似的。
    終於,她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讓自己的指尖觸碰到他稀疏的胡茬,一種真實的觸感從指尖傳遍她的全身。
    這不是夢。
    就在這一刻,項人爾有力的大手突然緊緊抓住李詩詩的手腕,將她的手整個貼在自己的臉上。
    李詩詩撫摸著項人爾的臉,從額頭,到眉毛,再到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和有胡子的下巴……
    就在這個過程中,李詩詩不爭氣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她將整個人倒在項人爾的懷抱裏,緊緊地擁抱著他,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
    與此同時,她也被項人爾緊緊擁抱著,後者的鼻子埋進她柔順的秀發裏,嗅到獨屬於小詩這樣的女子的淡雅的體香。
    兩人相擁的一刹那,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化作烏有,隻剩下彼此。
    了解內情的展燕自然知道這一對兒戀人相聚不易,可楊延朗分明更加感同身受,他看著他們,將脖子上掛著的“月牙兒”緊緊握在手心,想起了自己的月兒妹妹,心中竟感到有些悵然若失,鼻頭一酸,眼睛就濕了。
    展燕瞥見楊延朗眼含熱淚,失魂落魄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臭小子,人家久別重逢,你跟著瞎哭個什麽勁兒?”
    楊延朗聽展燕拆穿了他,急忙背轉身去,用袖子在臉上胡亂擦了擦,嘴硬道:“我才沒哭呢!風沙迷了眼罷了。”
    展燕偏偏要走到楊延朗的麵前,專門看著他這副落魄樣子,道:“你說的這風沙,莫不是從隆城郊外的籬笆小院裏吹來的吧?”
    楊延朗被展燕一語戳中心窩窩,卻還嘴硬不肯承認。
    他幹脆靠在牆邊,以袖掩麵,不給她看,嘴裏說:“賊女,就你話多,我楊少俠才……”
    說著話,楊延朗吸了一下鼻子,接著道:“才不會哭鼻子呢!”
    李詩詩此刻依偎在項人爾結實的胸膛上,感到踏實而溫暖。
    十年來,她困於書塾之中,盡管追求她的人絡繹不絕,花樣百出,但她都不冷不熱。
    有人說她清心寡欲,有人誣她天煞孤星,她都不氣不惱,不爭不辯,差點兒就把自己活成了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隻是她心裏清楚,自己一直在等那個人,若是一個十年他沒有回來,她便會接著等他下一個十年,再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
    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小白魚,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美。”項人爾抱著她。
    十年征途,刀光劍影,鐵馬金戈,她是他鐵海與血海中唯一的留戀與溫情。
    李詩詩仰起頭,淚眼婆娑,可身體依然緊緊依靠著這個山一般的男人,道:“你胡說,十年了,我怎能和從前一樣。”
    項人爾看著小詩那張即便召集天下能工巧匠也不能描繪其萬一的精致麵龐,不禁開口道:“是我口誤,你明明比十年前更美。”
    李詩詩終於笑了,這淚中的笑意使她的絕美的臉龐變得更加動人。
    她開口道:“軍營中學了一張厚臉皮,說謊也不臉紅。”
    項人爾並沒有說謊,李詩詩確實美,而且她的那種美,不似尋常美人的皮相之美,也不似妖嬈舞姬近似於討好的媚態,而是一種自內而外散發出的獨具韻味的氣質。
    唯有這種氣質,才能讓美不受歲月的侵蝕,反而會隨著歲月流轉,逐漸沉積,醇厚,讓這種氣質在她身上顯得更有味道。
    項人爾不再說話,他就這麽看著她,目光交匯,連語言都顯得那麽地多餘。
    李詩詩的手沿著項人爾的下巴繼續摸下去,摸到他結實的脖子,凸起的喉結,摸到他的肩膀……
    突然,李詩詩摸到一處傷疤。
    她的手顫抖起來,小心翼翼地掀開項人爾的衣服,想要看一看那究竟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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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人爾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可是她不管,掙脫了項人爾的手,掀開了遮蓋傷疤的衣服,那可怕的傷口從前肩洞穿到後背。
    雖然已經愈合,但仍然觸目驚心。
    李詩詩的心痛了一下。
    可她沒有停止,繼續向下摸去。
    十年前少年那光潔的軀體,如今卻布滿嶙峋的溝壑。
    她的雙手顫抖著抓住項人爾的衣襟,向兩邊猛地一拉,項人爾的整個胸膛就裸露在她麵前,滿目傷疤。
    就連楊延朗和展燕,都感到觸目驚心。
    李詩詩臉上剛剛有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大顆的淚水吧嗒吧嗒掉落在街道的青石板上,手輕輕地,顫抖著撫摸過每一道傷疤,嘴裏問:“你怎麽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了?”
    項人爾輕輕笑了笑,輕描淡寫道:“小詩,沒什麽的,都是小傷,而且都愈合了,現在一點事兒都沒有,就是醜一點兒。”
    說著話,項人爾想用手將衣服穿回去,擋住身上的那些傷疤。
    可是,李詩詩不允許他這樣做。
    她緊緊拉住項人爾的衣服,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告訴我,你怎麽把自己傷成這樣子了?”
    項人爾無奈,隻好跟李詩詩講了起來。
    參軍兩年,胡人襲擾邊疆,於雄關拒敵,肩中流矢;
    三年,以軍功擢百夫長;
    四年,調入西南,剿山匪,中伏,率眾殺出重圍,身中數刀;
    五年,選調錦衣,禦賜寶刀,入皇城,監察百官;
    六年,因直言,得罪權貴,得鞭刑五十,下放東南;
    同年,以錦衣身份入南軍,助其平倭,與新任將軍共抗倭寇,無奈士兵畏懼東瀛人,未戰即潰,將軍與我殊死搏鬥,九死一生,身中數創;
    七年,將軍棄貪生怕死之兵卒,招募新軍,練兵兩年,並上書請奏,邀我任監軍;
    九年,新軍首戰倭寇,國恨家仇在身,我身先士卒,新軍勇悍,使倭寇初嚐敗績。自此,倭寇聞風喪膽,不敢與新軍爭鋒。
    十年,倭寇亡我之心未死,暗中集結,準備滅亡新軍。將軍遊曆四方,搜集情報,尋求戰力,於洛城遇一奇人,因此特派我來尋。
    小詩,我滿身傷痕,是累累軍功,是煌煌戰績。隻待平定倭寇之亂,報你我家仇,了國之大恨,我便辭官歸隱,與你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楊延朗聽項人爾這一席話,一股豪氣自心中騰然升起,對麵前這個真漢子、好兒郎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不由得將“月牙兒”塞入懷中,暫時收起感懷傷情的兒女私情,道:“大俠殺賊報國,衝鋒陷陣,大丈夫當如此行事。”
    展燕生於塞外,長於無國無君的燕子門,雖對報國之事無甚概念,但也打心底裏由衷佩服這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唯有李詩詩,此刻輕輕靠在他身上,靠在他觸目驚心的傷疤上,問了一句:“疼嗎?”
    項人爾雙手捧住李詩詩的臉,將它輕輕地移開,將衣服重新穿好,活動了一下腰,朝左右轉了兩圈,道:“小詩,你看,早好了。現在我這身體,可是壯實的很呢!”
    “大傻魚。”李詩詩看著他那副傻樣子,又一次說道。
    纏綿之情,一輩子也訴說不完。
    展燕待了一會兒,看兩人情緒漸漸平和,才插嘴道:“這位俠士,你方才說奉將軍之命來洛城尋人,不知要尋何人?”
    楊延朗也一拍腦門,方才他隻顧著豪氣上心頭了,竟忘了這個,便跟著展燕問:“對啊,大俠要找誰啊!我們都是詩詩姑娘的朋友,你說個名字,我們幫你一塊兒找。”
    項人爾看著兩人,先答了一聲謝,道出了他的名字:“張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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