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平南王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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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回溯到展燕和芍藥剛剛離開安南鎮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們並沒有發現,就在不遠處的山林之中,一支大軍正向這裏開拔。
    就在二人離開安南鎮不久,這支軍隊便接近並包圍了安南鎮。
    身著鎧甲手持長矛的士兵衝進街道,每隔五步,便分列兩側立在路旁;幾個刀隊則衝進民宅,將房屋中的百姓驅趕出來,跪在道路兩側。
    待一切鋪排停當,一聲響亮的吆喝傳遍安南:“恭迎王駕”。
    人們隨著吆喝抬頭看去,隻見一輛馬車緩緩駛入安南鎮。
    這馬車華貴無比,非同尋常:
    鎏金的華蓋金光閃閃,絲綢的圍簾順滑柔軟。
    飛簷四角,能工巧匠雕異獸;小窗兩扇,鬼斧神工刻雕欄。
    車轅用的是沉香木,車輪釘的是老銅釘。
    馬上掛的是金轡頭,車周懸的是響銀鈴。
    四馬並駕,俱是雪白皮毛,俊俏無比;兩將相隨,都穿金光鎧甲,威嚴無雙。
    走起來,人赳赳,馬昂昂,轟隆隆,叮當當。
    真個是威風八麵,舉世無雙。
    京城裏的皇帝老兒,也未必有這大排場。
    安南鎮地處偏遠,鎮民哪裏見過此等情形,此刻紛紛跪倒在地上,無不兩股戰戰,莫敢仰視。
    張小虎趴在地上,小聲地問爺爺:“爺爺,這是誰來了?”
    張三爺小聲地“噓”了一聲,示意小虎不要講話。
    張三爺畢竟年紀大了,見過些世麵,看見車駕後的大纛後寫著個“朱”字,便猜到來者何人。
    他輕悄悄地告訴自己的好孫子:“看這排場,恐怕是平南王親臨,可這小小安南鎮,怎容得下這尊大佛?”
    車馬從張三爺和張小虎麵前轟隆隆駛過,爺孫倆把頭埋的更低了。
    道路另外一邊,開茶館的梁如花和說媒拉纖的王阿婆跪在一處,兩個老太婆雖年過半百,但半輩子沒出過鎮子。
    此刻,二人更是心驚膽戰,全然沒了平日裏嚼舌根子的勁頭,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軍隊來之前,高歌正跟欺負小朋友的混混頭子梁化成劃道子幹仗,此刻兩人卻跪在一起。
    高歌毫不畏懼地看著車馬從麵前走過,並輕蔑地看了一眼梁化成撅的老高的屁股,忍不住拍了一下,竟嚇得梁化成瑟瑟發抖。
    張邱帶著老婆高小月一起跪著,他看著金閃閃的車駕,嗅到了金錢和權力的味道,眼睛裏亮閃閃的。
    官兵來時,老鎮長正和梁山、李木公,周天元在梁山家裏搓麻將,梁山的好兒子梁原在屋裏讀書,新媳婦兒周萍萍在廚房燒飯,也被官軍驅趕著,一同跪了出來。
    梁山看著車駕,小聲對老鎮長說:“老鎮長,你看,這是平南王的車駕吧!”
    沒等老鎮長說話,李木公插嘴道:“聽說平南王手下有熊羆豹虎四員大將,分別拿的是斧鉞鉤叉,看車駕旁的赳赳二將,一個手上提著鳳頭金攥斧,一個肩上扛著獸麵寬吻鉞,分明是周熊,吳羆二將。車駕裏的,不是平南王,還會是誰?”
    周天元聞言,心中一陣慌亂,道:“鎮裏來的新官兒道不同不久前剛剛法辦了平南王的侄子朱大昌,此刻王駕親臨,怕是來者不善吧!老鎮長,捉拿朱大昌可都是道不同幹的,與鎮民們無關,你可要幫著大家夥兒說話啊!”
    梁原拉著媳婦兒跪在旁邊,聽著老家夥們竊竊私語,心中不是滋味兒,小聲嘀咕道:“道大人替咱們主持公道的時候一個個歡呼雀躍,如今卻不認賬了。”
    這話自然被梁山聽到了,若不是礙於列隊的官軍,他恨不得一巴掌打在梁原的臉上,此刻也隻好小聲訓斥道:“小子讀書讀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馬車漸漸慢了,終於停在了衙門口。
    滿身豬油的張屠戶此刻正拉著剛剛成年的女兒跪在那裏,他的女兒曾被道不同從朱大昌的魔爪中解救出來,因而他常常提一掛豬肉送到衙門,以此報恩。
    這次,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被官兵堵在衙門口。
    兩個侍女從馬車裏跪行出來,掀開了絲綢做成的圍簾。
    在人們餘光的悄悄注視下,平南王走了出來。
    眾人定睛看去,隻見此人身著蟒袍,腳踩皂靴,腰間挎著七星寶石鑲作的劍,頭上戴著紫玉鎏金編成的冠。
    身材魁梧,膀大腰圓,高挺大肚,一副人間富貴相;橫眉瞪目,高鼻短髯,俯視小民,一張不怒自威顏。
    見平南王走出車駕,趕車的車夫急忙滾下馬來,跪在地上,任由高大威武的朱昊祖踩著他的背走下馬車,站在隊伍前。
    原先騎馬跟從的周熊、吳羆兩員大將,也翻身下馬,赳赳站立,渾似兩尊鐵塔。
    朱昊祖將周圍百姓掃視一圈,開口問道:“此地官長何在?平南王在此,還不速速出門迎接?”
    老鎮長倒還有些擔當,聽朱昊祖問話,顫巍巍站起身來,走出隊伍,長跪在地上,道:“我是安南鎮鎮長,不知王爺到訪小鎮,有失禮數,王爺莫怪。卻不知王爺親臨小鎮,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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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南王瞥了一眼老鎮長,並沒有理他,而是大喊道:“道不同何在?”
    如此目標明確,指名道姓,倒讓受過朱大昌欺壓的百姓們心驚膽戰,紛紛埋下頭顱,莫敢仰視。
    周熊見無人應答,隨手指派了兩個士兵:“你,你,去衙門裏,把那個縮頭烏龜揪出來。”
    兩個士兵聽到命令,立即行動起來,向衙門衝了過去。
    可他們剛衝到衙門口,卻又退了回來。
    因為他們要的人已經自己走出來了。
    道不同麵對兩個士兵,迎著矛尖向前走著,邊走邊說:“邊軍私闖府衙,是為逾製。平南王是朝廷柱梁,鎮守一方,竟如此縱容手下嗎?”
    他知道朱昊祖來者不善,可他一身孑然,更無半分畏懼。
    李醜將淩香護在身後,跟著道不同出來,剛出門,便扶著淩香一起跪倒在地,低眉順眼,戰戰兢兢。
    朱昊祖見道不同一副柔弱書生模樣,性子卻剛強,一身硬骨,見到自己,竟然還能不卑不亢,不禁怒道:“道不同,你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本王來此,既不迎接,也不跪拜,太過放肆了吧!”
    道不同麵無懼色,隻是向朱昊祖行了個拱手禮,道:“王爺,依朝廷法度,地方官員不可與王府來往相交,更沒有文官跪拜武將的先例。道不同隻是依法度行事,並無不妥。”
    “一介腐儒,竟敢逞口舌之快,來人,讓他跪下,”朱昊祖大手一揮,左右衝來兩個士兵,用長矛叉住道不同手臂,用力一按,便讓道不同撲通跪地。
    隨後,朱昊祖開口質問道:“道不同,你可知罪?”
    “我無罪,”道不同掙紮著想站起來,可一介書生怎敵得過兩個士兵的威壓:“我奉禦史之命前來安南,調查曆任官員枉死及朱大昌侵占良田、魚肉鄉裏之事,何罪之有?”
    朱昊祖憤怒了,走上前去,指著道不同的腦門兒,咬牙切齒地嗬斥道:“朱大昌是我親侄兒,你難道不知?”
    道不同毫無懼色,直視朱昊祖:“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王爺難道不知?”
    “哼,”朱昊祖鼻子裏發出一陣悶哼,道:“我鎮守西南,是朝廷大將。論輩分,尚且是皇帝的叔叔,你一個小小地方官,竟也敢如此狂悖無禮。不妨告訴你,我說你有罪,你便有罪,我就是這西南的天。”
    “西南的天?王爺野心不小啊!”道不同冷笑一聲。
    自從他看到朱大昌與嚴蕃往來賬冊,便知道平南王野心昭昭,從出衙門的那一刻,他也沒打算能活著離開。
    道不同語氣絲毫不軟,反駁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王爺地處偏遠,以天自居,是何居心?我道不同雖位卑言輕,也是朝廷命官,便是要治罪,也需聖上禦令,交三法司會審,王爺還敢濫用私刑不成?”
    “你……”
    朱昊祖被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鎮守西南,向來說一不二,從未遭受過如此無禮衝撞。此刻,朱昊祖氣急敗壞,吩咐左右:“小子胡言亂語,給我掌嘴。”
    “叔叔,區區一個地方小官,怎須勞煩您親自動手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平南王的車駕後麵傳來。
    循聲望去,隻看見一個戴著鐵麵具,手持單刀之人牽馬趕來,馬背上,坐著個穿著華貴的白胖子。
    道不同抬起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胖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日子被無量軍劫走的朱大昌。
    道不同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被山匪劫掠的朱大昌,是如何毫發無損的出現在這裏的。
    鐵麵人見到朱昊祖,立刻跪地拜道:“王爺,天道軍已被引向安南河穀方向,待兩軍交戰,王爺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朱昊祖走向鐵麵人,竟親自將他扶起來,安撫道:“將軍這些年隱姓埋名,與山野匪徒為伍,實在是辛苦了。”
    “為圖大事,不辭辛苦。”鐵麵人起身,向朱昊祖表達忠心。
    朱昊祖拍了拍鐵麵人肩膀,貼近鐵麵人的耳朵問道:“無量軍是你一手帶出,不心疼吧!”
    “王爺,一將功成萬骨枯,能做王爺所圖謀之事的鋪路石,是他們的榮耀。”鐵麵具下的麵龐,看不出任何表情。
    “哈哈哈……”
    朱昊祖似乎對這回答特別滿意,大笑道:“明日過後,你便可恢複本來身份。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大旗高舉之前,西南不允許再有第二支軍隊。”
    兩人說話之間,朱大昌拖著肥胖的身體爬下馬來,湊到朱昊祖跟前,耳語道:“叔叔,方才去了一趟家宅,發現我家的賬本不見了。”
    “什麽?”朱昊祖猛地瞪大雙眼:“如今時機未到,若賬本流出,會壞了大事。”
    朱大昌見朱昊祖如此緊張,道:“叔叔放心,道不同帶來的衙役們都被無量軍殺了,他已無人可用。況且安南鎮偏遠,若要入城,來回也要數十日。侄兒方才看了,此刻安南鎮全體鎮民都在此處,一個不少,我料定賬本沒出這鎮子。此人數次欺辱侄兒,就讓我來審他,定能找出賬本下落。”
    朱昊祖思量一陣,點了點頭,算是將道不同交給了朱大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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