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道中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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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南城中,於文正集合天道軍眾頭領商議招安後的安置事宜,而陳忘等江湖人士則相聚於衙門旁的驛館之中。
    陳忘一行人利用相聚的時光,講述了各自的所見所聞,種種經曆不做贅述,隻是楊延朗及芍藥來鎮南城的一段離奇經曆值得一提。
    話說楊延朗雖從鄭虎軍中逃離,可鄭虎在他背後射出的一箭卻並未完全被他閃過,而是洞穿的他的側腹。
    雖避開要害之處,可還是流出不少鮮血。
    等他勉強驅使青鬃馬“小青龍”回到大道之上,早已精疲力竭,暈倒在馬背之上。
    也是這小子運氣好,茫茫山林之中,恰能碰著前去鎮南城送文書的芍藥。
    芍藥一身醫術,當即給楊延朗止了血,悉心救治一番,才使之撿回一條小命。
    楊延朗傷勢如此嚴重,再回天道軍也隻是徒增累贅罷了。
    事急從權,楊延朗當即決定跟芍藥同行,直奔鎮南城。一來二人可以相互照應,二來也可在鎮南城中耐心等待陳忘等人前往匯合。
    可是,此去鎮南城路途遙遠,跋涉艱難。
    楊延朗身上帶傷,芍藥身體單薄,幾日的餐風飲露,日夜顛簸,讓兩人勞累不堪。
    行至山重水複,自有柳暗花明。
    二人精疲力竭,忽聽得山中有潺潺水聲,循聲而望,隻見竹林掩映之處,竟藏著一條清澈無比的山溪。
    二人遂下馬取水,先是痛飲一番,又將水壺灌滿,正準備繼續上馬趕路,卻隱約聽到竹林深處,似有人聲。
    好奇心驅使之下,楊延朗提著竹劍,示意芍藥跟在他的身後,向聲音處探查。
    沒走幾步,便見這竹林深處,赫然騰出一片空地來。
    空地之上,竟然有一個精致古樸的綠竹屋,被竹製的籬笆小院圍了起來。
    楊延朗將芍藥留在原地,自己提著竹劍,悄悄摸到了籬笆小院的外圍,謹慎地向院內張望。
    隻見不大的院子裏,站著三個提槍帶劍的青年。
    這三個青年麵前,另有一人,正戴著竹製的遮陽鬥笠,坐在竹凳上,手持蔑刀,將竹子成竹片,再細心編成竹筐。
    三位青年之中,為首的青年麵目清秀,皓齒紅唇,身著綾羅錦衣,衣裳上繡著過肩青龍。
    他手持一杆鐵槍,似乎對帶鬥笠的那人頗為恭敬,開口道:“墨老前輩,十年前,我阿叔楊天笑遭難,青龍會亦被奸人所圖。這十年間,我楊家子弟無時不想奪回青龍會,可是墨堡堅不可摧,我等縱然身負武功,也不敵機關精妙,難以攻破墨堡。此後數年,父親楊天雄苦尋墨家後人,以期能助我楊家破解墨堡機關。功夫不負有心人,晚輩受父親所托,翻山越水,四處尋訪,曆經千難萬險,終於找到了您。希望您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那戴鬥笠之人頭也不抬,默默地做著手裏的營生,口中卻說:“你還敢來找我?你們楊家對墨家的迫害還不夠深嗎?”
    持槍青年聽過此言,眉頭一鎖,隨即又舒展開來,道:“楊家墨家,是有些陳年舊怨而已。當年爺爺楊奉當年的一時糊塗,才釀成那些難以挽回的悲劇,父親楊天雄每念及此,無不痛心疾首,後悔萬分。父親叫我尋訪墨家傳人,還帶來他的一句承諾:若前輩此番助我楊家,日後奪得墨堡,重掌青龍會,定會為墨家正名。”
    “墨堡成而墨家滅,”帶鬥笠之人一聲長歎:“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不正是你們楊家擅長之事嗎?今又求我相助,豈不聞’上當學乖’的道理。當年那些血淋淋的教訓,曆曆在目,刻骨銘心,墨某豈敢輕信他人,重蹈覆轍?”
    持槍青年見苦勸不成,便開口威脅道:“若前輩執意不肯出山,休怪晚輩用強了。”
    那青年話音剛落,站在他身旁的兩人聞聲拔刀,欲強行挾持那頭戴鬥笠之人。
    鬥笠人見兩人拔刀上前,便將手中的活計放下,用手指在桌上輕敲兩下,竟似有機括牽動,而後,鬥笠人身後竹屋的竹門竟嘎吱嘎吱地緩緩打開了。
    青年連同兩個帶刀護衛的眼神都被這突然打開的門所吸引,正在這一愣神的功夫,無數竹片削成的飛刃自屋子裏飛出,掠過鬥笠人的頭頂,朝三人飛去。
    持槍青年反應極快,眼見竹片飛來,將左右護衛朝兩邊一推,自己則在疾速後退的同時,快速輪轉鐵槍,擋下了無數竹片。
    沒成想青年後退之時,突然感覺腳下踩到什麽異物,機關牽動,四麵竹籠合攏,欲將青年困入其中。
    千鈞一發之際,青年竟主動放棄防禦竹片,挺槍卡住尚未合攏的竹籠,飛身脫逃之時,順勢牽走鐵槍,卻聽“砰”的一聲碰撞,巨大的竹籠失去鐵槍的支撐,猛地合攏起來。
    青年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身後合攏的竹籠,稍作喘息,才覺身上隱隱作痛,低頭看時,見衣服被竹片劃的破爛不堪,甚是懊惱。
    再看兩邊護衛,可就沒他那麽幸運了,一個落入深坑之中,另一個被大網捕捉,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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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家機關精妙,果然名不虛傳。”持槍青年誇讚一句,隨即將槍尖指向鬥笠人,道:“我本欲以禮相待,前輩,是您逼我用強的。”
    “嗬嗬,以眾敵寡,恃強淩弱,還敢以青龍會自居,莫不讓世人笑掉大牙哦!”籬笆院裏尚未開打,倒有一個聲音從院子外麵傳出來。
    持槍青年本欲直取鬥笠人,聽到還有旁人相助,不禁提高了警惕,問道:“哪來的宵小之輩,藏頭露尾,有種現身說話。”
    楊延朗聞言,從隱身處大大方方走出來,進入院子裏。
    他雖是隆城混混,心中卻始終有行俠仗義的江湖之夢,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
    先前,他見這些人以多欺少,本欲相助,可自己竹槍已毀,腹部受傷,對方又有三人,心中沒有把握,隻得靜觀其變。
    此刻,他見頃刻之間對方兩人被擒,勝算倍增,這才大膽現身。
    “你是何人?少來多管閑事。”持槍青年見院外走來一陌生麵孔,倍感疑惑。
    “連本小爺都不認識,還敢出來闖江湖?”楊延朗自知氣勢上不能輸,大喝道:“我乃隆城第一少俠,武林傳奇江浪唯一親傳弟子,楊延朗是也。你呢?”
    不知為何,聽到楊延朗的話,鬥笠人的手輕微顫動了一下。
    持槍少年雖不知楊延朗,但起碼還聽說過江浪的鼎鼎大名。
    聽到楊延朗自報家門,言及江浪,雖不盡信,但也不敢怠慢,道:“青龍會睚眥部楊誌興,特來討教。”
    “看我封雲劍法。”
    楊延朗趁楊誌興雙手抱槍作揖之時,不講武德,竟搶先進攻。
    楊誌興措手不及,連連退卻,盡失先機。
    不過,好在楊誌興從小學習祖傳的遊龍槍法,又遇到楊延朗這半吊子的封雲劍法,才不至於被突襲打亂了陣腳,一來一回間,竟又漸漸扭轉戰局,轉守為攻。
    楊延朗腹部受傷,無法久戰,方才耍賴都沒有一擊製勝,使他信心大挫。
    可打著打著,楊延朗卻愈發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原來,這楊誌興所用的遊龍槍法,竟與自己從小學的楊家槍十分相似。
    楊延朗心裏暗自嘀咕:“什麽破青龍會,莫不是偷學了我們楊家槍的蟊賊,來此處招搖撞騙的?”
    槍法相似,使的楊延朗逐漸能夠預測出楊誌興的出招套路,打起來也越來越輕鬆。
    如此打了一陣,楊延朗覺得無趣,故意賣了個破綻,吸引楊誌興來攻,隨即一擊製勝,直取楊誌興的咽喉。
    楊誌興不知楊延朗會他的槍法,隻道封雲劍法精妙無比,名不虛傳,總能先自己一步,似乎能預判自己的動作一般,輸的心服口服。
    待製服了楊誌興,楊延朗喚來芍藥,與鬥笠人合力將來犯三人綁在一起。
    當此之時,楊延朗拍著楊誌興的臉,還不忘打趣道:“小小蟊賊,也敢冒充青龍會?你們啊!膽子可真大。”
    楊誌興看著楊延朗,道:“打人不打臉,我雖然輸了,也決不能受辱。”
    楊延朗一聽,打的更來勁了,道:“乖乖,剛才不還挺橫嘛!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裏偷學的槍法,但說實話,學的不錯,叫大哥,叫大哥就不打你。”
    楊誌興嬌生慣養,哪裏受過這等侮辱?
    他剛開始還惡狠狠的盯著這個不講武德的混蛋,不一會兒,原本狠毒倔強的眼裏便噙滿淚花了。
    芍藥於心不忍,輕輕拽了拽楊延朗的衣角,道:“朗哥哥,差不多可以了。”
    “芍藥妹妹,你年紀小,不知道江湖險惡,”楊延朗嘴不停,手也沒停,道:“這種仗勢欺人之人,不狠狠教訓一下,永遠不知道天高地厚。是吧,前輩。”
    說著話,將手掌高高抬起,瞄準了楊誌興那略顯稚嫩的臉蛋兒。
    鬥笠人並未說話,眼睛卻始終盯著這個叫做楊延朗的年輕人,不肯移開。
    看著楊延朗那高高揚起的巴掌,楊誌興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潰了,竟哇的一聲哭出來,口中喊:“大哥,大哥,別打了。”
    看到這個滿臉傲嬌的公子哥一秒破功,芍藥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楊延朗終於停手,告誡楊誌興:“小子,以後行走江湖,見了小爺我,都要叫大哥,曉得不?”
    楊誌興不知楊延朗取巧得勝,隻道他劍法精妙,如今被綁在這裏,哪裏還能有半個“不”字,急忙滿口答應。
    “前輩,他們就交給你處置嘍!”
    話剛說完,楊延朗驚奇地發現,那鬥笠人的一雙大手竟然已經捧住了他的臉龐,上下揉捏著,嘴裏還不停地說:“像,像我年輕的時候。”
    楊延朗一臉嫌棄,掙脫了鬥笠人,道:“前輩,您這是幹嘛?”
    說完話,又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補充道:“我們路見不平,也不求什麽回報,可你總得盡盡地主之誼吧!請我們吃頓飯也是好的。”
    “吃,隨便吃。”鬥笠人似乎突然變得極其興奮,將鬥笠扔在一邊,去屋裏準備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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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芍藥站在一旁,心中暗自驚奇。
    自那人脫下鬥笠後,她便一直仔細看著他的臉,這一看,發現此人除了胡子拉碴,麵相顯老之外,眉眼之間,竟還真與楊延朗有那麽幾分相似。
    看楊延朗還在傻傻的等開飯,芍藥忍不住提醒道:“朗哥哥,他說你和他年輕的時候像,他不會是你爹吧!”
    “我爹?”楊延朗一臉驚訝,隨即搖搖頭:“聽我娘說,我爹十幾年前就死透透的了。再者說了,真是我爹,打他們幾個偷學楊家槍的冒牌貨,還用的著機關嗎?”
    似乎是不放心,楊延朗又朝竹屋裏喊道:“前輩,你叫什麽。”
    “墨隱。”屋裏人回應著。
    “你是我爹嗎?”楊延朗大大咧咧的,問問題從來不經過大腦。
    “嗨,這說的什麽話,我可不配做你的爹!”說著話,墨隱端來了一鍋燉菜,幾碗米飯。
    “那你認得我娘嗎?”楊延朗又問。
    “你娘?”墨隱好奇心起,問道:“你娘叫什麽名字啊!”
    “李麗春,可她又說自己不是我親娘,又不告訴我親娘叫什麽,”楊延朗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她說過,我娘是天底下最精通機關術的女人。”
    墨隱笑著搖了搖手,又開口道:“說到機關術,也許那座機關城墨堡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楊延朗朝芍藥攤攤手,道:“你看,他姓墨,我姓楊,八竿子都打不著。聽我娘說,隱居的高人久不與人接觸,大都有些瘋言瘋語,不必理會。”
    匆匆吃了頓飯,兩人便又要啟程。
    墨隱一人孤單寂寞,雖懇請二人多留幾日,但芍藥畢竟身負使命,自然越快到鎮南城越好,不能耽擱。
    墨隱挽留不成,便對楊延朗道:“我看你這竹劍,並非完整之物,我還有幾分手藝,不如將之打造完整吧!”
    楊延朗正愁竹劍用的不順手,磨刀不誤砍柴工,現成的便宜不占就不是他楊延朗了,於是滿口答應下來。
    楊延朗將製作方法告知墨隱,墨隱依樣畫葫蘆,不一會兒便將一杆嶄新的竹槍組裝完畢。
    二人上馬告別,墨隱目送二人遠去,麵北而立,眼含熱淚道:“妹妹,我終於找到他了,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帶給你。”
    說罷,墨隱回到竹屋,給楊誌興三人鬆綁,並表示:“我願意同你們一起去墨堡。”
    突如其來的反轉讓楊誌興三人摸不著頭腦,楊誌興不可置信的問道:“前輩,您說的可是真的?”
    墨隱點了點頭,隨後又道:“可若是要進攻墨堡,我需要那個叫做楊延朗的小子的助力。這是一個條件,沒有他,我是絕對不會答應你們的。”
    “好說,”楊誌興開心道:“他在哪?我這就去請他。”
    “他已經走了,至於在哪,我也不知道,有本事的話,你們就去找到他好了。”墨隱坦言。
    “啊?”楊誌興張大了嘴巴。
    茫茫人海,何處尋這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這不是拿他尋開心嘛!
    可好不容易讓墨隱鬆了口,畢竟是意外之喜,不管怎樣,先將他帶到父親王天雄麵前再說。
    於是,三人高高興興幫墨隱打包好行李,一邊打聽著楊延朗的行蹤,一邊一路向北而行。
    他們的目標,是位於墨堡的青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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