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浪裏遊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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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常年在水邊生活的人,幾乎天生便識水性。
常人避之不及的水對於他們而言,卻是絕佳的活動場所,以至於在水中的他們,比在陸地上更為靈活自在。
那個被勝英奇稱作“二哥”的少年便是如此。
他生於水上,長於水上,即使身處在這長江湍流之中,遊動起來也毫不費力。
那少年一邊極速下潛,一邊睜開眼睛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試圖尋找那些人口中的“項大哥”。
在下潛的過程之中,他的眼睛突然被一抹白光閃到,這使他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等到再次睜眼時,他注意到那一閃白光的來源。
一柄沉在江底的寒光閃閃的寶刀。
寶刀此刻正在一個漢子手中緊緊握著,那漢子同樣沉在江底,渾身煞白,似已沒了血色。
不同尋常的刀,必是要配非同凡響的人。
少年一眼便鎖定了目標,隻見他雙臂向後,使之貼緊身體,而兩腿極速擺動了幾下,竟然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急速衝向那水底的漢子。
與此同時,在錦帆之上,李詩詩伏在船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水下麵,仿佛她能夠透過流水的波紋和激蕩的水花,看到她朝思暮想的那個男人似的。
太久了,他潛入江底太久了……
不久前,當乘坐錦帆離開的時候,李詩詩的心也一並冷了下去,變作一潭翻不起半點漣漪的絕望死水,就連人也變作一具沒有靈魂的冰冷軀殼。
但是隨著那少年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希望之火再次在她的心中熊熊燃起。
於是她守著江麵,一眼不眨,寸步不離。
隻是看到她如今的狀態,同行的夥伴卻不免有些擔心。
展燕輕攬著她的肩膀,不僅是為了安撫,更怕她一時想不開,突然躍入江水中為項人爾殉情。
張博文也拉著李詩詩的手,口中道:“李老,老師,不,不怕,大哥哥會沒,沒事的。”
楊延朗鼓勵道:“詩詩姐,項大哥英雄無雙,定會逢凶化吉。芍藥你懂醫,就算是不小心溺水,也能救下的吧!”
“這麽久的話,常人恐怕很難……”
芍藥歪著腦袋思考著,卻突然被楊延朗踩了一下腳丫子,驀然抬頭,看到楊延朗正衝她擠眉弄眼,才突然反應過來,改口道:“項大哥身體強健,非比常人,應當無礙。”
芍藥不擅說謊,聲音竟越來越沒有底氣。
白震山捋著胡須,眼睛卻在認真觀察方才躍入水中的那少年乘坐的小舟。
他似乎已經識得那少年的身份,開口道:“江麵之上,有他們出手,必不落空。此番下水,活要見人,死……”
“呸呸呸……”
楊延朗一連吐了幾口唾沫,截斷白震山的話,道:“老爺子,說什麽喪氣話,項大哥怎會有事?”
……
可無論他們用怎樣的說辭,李詩詩卻是既聽不到,也感覺不到,她早已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息,全身心地投入到水下的世界去了。
她直勾勾地看著水麵,仿佛自己的靈魂已跟著那少年潛入水底,借助少年的眼睛,她看到了他。
他一定還活著,她能感受的到。
她堅信。
水底的少年很快便遊到了項人爾的身邊,試著摸了摸那人的身體,冰涼,但未完全僵硬,不能確定是否還活著。
於是他拉住那漢子的胳膊,準備將他背回水麵。
不料,當少年剛剛碰到項人爾的胳膊時,卻見那躺在水底那人突然怒目圓睜,死死盯著自己,著實嚇了一跳。
未待少年反應過來,立刻便感覺自己被項人爾猛地拽到身前。
突逢此變,少年本想下意識地掙紮反抗,卻覺得背後陡然生出一陣惡寒,似有一條巨大的黑魚從自己背後極速掠過。
他下意識順流水激蕩方向看去,隻見那極速遊動的,哪裏是什麽遊魚,分明就是一個活人。
隻見那人身著魚鱗密甲,烏黑致密,水不能透;手持一柄尖刺狀武器,直指前方,好像魚的長吻;背負一柄奇怪的大刀,刀身卻垂直於背部,形似魚的背鰭。
少年認得那人。
正所謂:
魚鱗密甲身上掛,吻劍鰭刀江底行。
世間無人識真麵,魚神轉世惡波灘。
此人正是自己追擊的水匪匪首,號稱浪裏蛟的鄭憨大。
少年長籲了一口氣,料定那浪裏蛟定是看到自己下水,便在暗中潛伏,想要尋機突襲。
方才,若非那水底大漢相救,自己恐怕有命喪江底之危。
轉念之間,又見那浪裏蛟雖一擊未中,竟並未反身再戰,而是急速向遠方逃遁而走,想來是那鄭憨大在與項人爾的纏鬥之中消耗了不少力氣,已近極限,難有再戰之力了。
若要擒拿此賊,此刻正是戰機。
少年一轉身,便欲前去追擊那浪裏蛟鄭憨大。
不料剛想用力,卻感到那江底大漢的手緊緊箍著自己的胳膊,並未鬆開,待他回頭一看,卻見那漢子剛剛睜開的雙眼又一次閉上了,麵色也比之前更加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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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想:“糟了,想來那大漢方才為了相救自己,已然是用盡最後的一分氣力。如今意識喪盡,身體僵直,隻恐生死隻在旦夕之間,若不及時上浮,必然性命難保。”
兩相權衡,還是救人要緊。
何況手下眾人已布下天羅地網大陣,任他鄭憨大是江底蛟龍,大魚轉世,遇到他家祖傳的金剛網組成的大陣,也無計可施。
那金剛網可受斧鑿刀砍,韌性十足,唯獨懼怕火燒。可大江之中,如何引火?
陣法既成,那浪裏蛟要麽束手就擒,要麽困死江底,絕無第二條路可走。
生死攸關,不容遲緩。
少年略一思索,當即放棄追擊浪裏蛟鄭憨大,反身將那江底大漢背在背上,奮力向江麵遊去。
不多時,少年便浮到江麵,將背上的大漢送到錦帆之上。
李詩詩就在船上,她的精神本就高度緊張,此刻見到項人爾,更是第一個便撲了上去。
她眼見項人爾身體冰涼,麵色煞白,哪裏還有半點呼吸心跳?不由得希望盡喪,萬念俱灰,心裏繃得緊緊的那根弦陡然一鬆,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當即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勝英奇見了這般情狀,便問那少年:“二哥,項大哥這是?”
那少年身處江水之中,對勝英奇喊道:“方才在江底之時,這漢子仍有一息尚存,此刻怕是凶多吉少。此人方才救我一命,不能看著他死,鬼手七爺最擅長救治溺斃之人,此刻正在天羅地網陣眼壓陣,英奇,你快去請他,告訴七爺別怕麻煩,無論如何也要試上一試。”
“二哥,那你呢?”勝英奇不敢怠慢,說話功夫,已將錦帆調頭,衝天羅地網陣陣眼而去。
“浪裏蛟鄭憨大還在江底,若放任不管,恐又添一樁麻煩事兒。你不通水性,在這等著,我自去擒他。”少年說罷,抱起他乘坐的小舟,將其立在水中,舟尾旋槳飛轉,竟載著少年向江底衝去。
這一遭水底行舟,駭的船上眾人目瞪口呆。
殊不知少年的這一葉小舟非比尋常,既是載人的工具,亦是那少年手中兵刃。
此去江底,定要與那浪裏蛟一較高低。
有旋槳飛旋之力帶動,少年行動如飛,很快便潛入江底,可環顧四周,哪裏還有那浪裏蛟鄭憨大的身影?
少年知道浪裏蛟狡詐無比,怕他再行偷襲之舉,於是格外謹慎小心,放大五感,以皮膚汗毛探知江流動靜,尋找異常之處。
如此尋覓良久,仍不見浪裏蛟蹤跡。
想來人雖能練閉氣功夫,終有極限,難不成這浪裏蛟真是大魚神轉世不成?竟能在這江底長久潛伏不出。
少年不信邪,繼續沿天羅地網陣四周巡查,待到一處網陣,卻見那金剛網竟被破開一個窟窿,不大不小,剛夠一個人潛遊而過。
真不知道那浪裏蛟用了什麽邪法,竟能破開這堅韌無比的金剛網。
料定浪裏蛟已經逃脫,少年隻好再次遊回江麵,小舟帶著少年從江麵直衝出來,躍入半空,而後舟人分離,小舟率先落水,漂在江麵上,少年亦穩穩站在小舟之上。
他舉起右手,大喊一聲:“收陣。”
手下眾人聞令而動,一齊用力,金剛網齊齊從江水中提起。
“二少爺,壞了壞了,金剛網被割破了個洞,定有賊人從網中逃走了。”
聽到呼喊,少年尋聲望去,見說話的是手下的一個新手謝運,此人為人木訥憨直,遇事常大驚小怪。
謝運正說著,突然覺得有人拉他,回頭一看,正是其好友王器。
這人入門比謝運早上兩年,一直以來也對謝運頗有照顧,這一拉是提醒他謹言慎行,不要大呼小叫。
果不其然,王器剛拉他一把,一個大巴掌便打在謝運的後腦上。
打他之人資曆頗老,腰間常配三把分水短刃,故有諢名尹三刀,卻不知真實姓名。
尹三刀嘴角一笑,糾正道:“割破?你可知這金剛網有多堅韌?本門立派以來,多少江洋大盜命喪於金剛網中,還從未聽說有人能將它割破的。”
回過頭來,尹三刀又問那水中少年:“二少爺,你看這……”
“算他走運,此事容後再查,隻怕又要麻煩諸位了。”
少年說著話,跳上錦帆,忙著去看項人爾是死是活。
他招呼那個在項人爾身旁的老者,問道:“鬼手七爺,這人怎麽樣了,有的救不?”
那鬼手七爺是個瘦柴柴的老頭子,頂發全禿,僅周遭剩了一圈稀疏毛發,卻是通曉醫術,專擅救溺水之人。
可這老頭子此刻蹲在項人爾身邊,卻是連連搖頭,不住歎息。
聽到少年問話,更是長歎一聲:“唉!老頭子手段有限,此刻已別無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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