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惡鬼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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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鬼殺人?
    聽聞洛人豪和項人爾二人在神廟的遭遇,眾人無不心中大驚,脊背發寒。
    先有項人爾被惡鬼附身,後有軍中參將禇良才被惡鬼斬殺,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匪夷所思。
    然而洛人豪和項人爾二人,一人在野一人在朝,都是一方豪傑,絕非輕談妄言之輩。
    這些話若從旁人口中吐出,大家夥兒大可置之不理,可從他二人口中聽來,卻由不得不信。
    船艙裏一下子靜的可怕。
    鏢局弟子們隻覺得外麵陰風慘慘,好似鬼哭狼嚎,生怕有厲鬼躲在暗處,尋機拿人性命。
    楊延朗感受到這樣壓抑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將所能想象的一切恐怖場景過了一遍,隻聽到心髒噗噗狂跳,卻仍舊強作鎮定,不想於人前露怯。
    突然,楊延朗感到肩頭被人用手一拍,身體陡然一個激靈,跳將起來,閉起眼睛,手忙腳亂的拍打著,似要驅逐惡鬼。
    拍了一陣空氣,楊延朗才敢睜開眼睛,卻望見展燕正一臉納罕地看著自己。
    展燕本來看楊延朗神情呆滯,這才拍他一下,本想問問他在想什麽,待見他反應如此激烈,著實將自己也嚇了一跳。
    待反應過來,展燕又嘲笑道:“慫瓜,這就被嚇到了?”
    “你不害怕啊!那可是鬼啊!”楊延朗說著話,用手指拉下眼皮,撐開嘴巴,吐出舌頭,扮了個鬼臉給展燕看,並說:“若是強人,還能奮身一搏,可遇到惡鬼索命,卻是毫無辦法。”
    說著話,楊延朗又突然靈機一動,轉向洛人豪問道:“洛大哥,鏢局有無黃紙桃木等辟邪之物,咱們得趕緊把門窗貼滿啊!”
    展燕看到楊延朗手足無措的樣子,十分不解。
    也難怪,燕子門立派千年,其創派先師盜蹠曾嘯聚山林,屠戮四方,殺人無數,自然不敬神拜鬼,更對中原繁文縟節嗤之以鼻。
    如今雖已傳承千年,已洗淨凶戾暴虐之氣,然而對鬼神之事,還是絲毫不信。
    展燕生長於燕子門中,既不知此鬼神之事,又怎會有懼怕之心?
    楊延朗和展燕交談之際,陳忘卻先叫芍藥去驗看那被惡鬼殺死的參將禇良才的屍身。
    直至此時,芍藥已大致看清,回複陳忘道:“大叔,這人傷在後背,是被利刃割裂,並傷及髒腑。至於死因,看他麵無血色,滿背鮮紅,應該是失血而亡。”
    白震山也在旁看著,微微點頭道:“丫頭說的不錯,隻是若真為利器所傷,那此兵刃之鋒利堅硬簡直能和我白虎堂的傳世虎爪相媲美了,不僅能割開鎧甲,還能開背裂脊,直達內髒。如此神兵利器,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倒是聞所未聞。”
    項人爾方曆生死,身體尚未複原,又遭惡鬼附身,險些失手砍傷師兄洛人豪;之後又見到親密戰友死於眼前,卻因一時恍惚,放跑了那行凶惡鬼。
    短時之間,不斷地經受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悲痛、恐懼、內疚、自責……百感交集。
    他有些難以自控,一直蹲在角落裏,以手覆麵,顯得十分痛苦。
    李詩詩則在身邊陪同,不斷好言安慰。
    這時,項人爾不經意間聽到芍藥與白震山的輪番分析,卻是靈光乍閃,想自己當年在京城專任錦衣之時,學的便有這認屍斷案之法,不想今日竟被惡鬼所惑,失了心智,竟忘了自己的老本行。
    於是項人爾站起身來,走到禇良才屍身前,緊緊握住他的手,目光變得堅定,道:“良才,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會替你報仇。”
    說完話,項人爾才去看禇良才背後傷口,見鎧甲崩裂,背上深深一處刀傷,恰如芍藥所言。
    再細看之,見那鎧甲斷口平滑,傷口上深下淺,定是有人手持利器,自上而下,突然劈砍所致。
    項人爾將自己的發現告知眾人,隻說那“惡鬼”定是躲在房梁暗處,在禇良才跪拜媽祖神像之時,突然從背後躍下,奮力一砍,偷襲殺人。
    後來,那惡鬼聽到洛人豪和自己進來,才重新躲在房梁上,欲如法炮製,殺人滅口。
    不想那時禇良才並未氣絕,這才暴露了那“惡鬼”行蹤。
    “難道惡鬼殺人,也需要偷襲嗎?”楊延朗提出疑問。
    “除非那殺手是人非鬼。”陳忘道。
    聽到此處,洛人豪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那鬼逃走之時,是撞破房上瓦片,從破洞鑽出的。雖身法詭異,卻並未顯示出任何穿牆的異能。”
    白震山黏著胡須,看著鎧甲上平滑的切口,道:“就算是人,那麽江湖上除了猛虎爪,還能有何種神兵利器,能切開鎧甲呢?”
    項人爾也感到疑惑,身為戚將軍麾下監軍兼先鋒大將,他深知戚將軍最為重視武備,以至於手下士兵皆身著重甲,利器難透,更不用說將它切開後還能穿透肌膚骨骼了。
    “怪哉,怪哉,”白震山猶自不解,自言自語道:“老夫縱橫江湖數載,對於江湖之事,知之頗深,中原武林不該有此神兵利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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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忘摸了摸鎧甲上的切口,道:“放眼中原武林,若真有這樣的兵器,恐怕隻有一把劍。”
    “什麽劍?”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那把劍,劍名封雲。”陳忘回答。
    對啊!
    封雲劍,那是一把將斬斷了十大名劍的徐家試劍都一擊斬斷的寶劍,沒有人敢懷疑它的鋒利。
    隻是,劍的主人銷聲匿跡於江湖太久,以至於人們幾乎忘記了他的存在。
    楊延朗聽後大驚,道:“我師父?”
    “但殺人的,一定不是他,”陳忘補充道:“因為江浪從不屑於背後殺人。”
    “那麽,是什麽樣的人能從曾經打遍天下高手的江浪手中奪得封雲劍呢?”白震山在腦海裏將當世有名有姓的高手過了一遍,最終卻隻將眼光聚焦在陳忘身上。
    推測再次陷入了僵局。
    “有沒有可能,這把武器並非來自中原呢?”前麵的討論提醒了項人爾。
    他再次審視傷口,發現那是一條長長的劃痕,於是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想。
    項人爾告訴眾人:“如果凶手用的是劍,為什麽不用刺而用砍,顯然,凶器並非是一把劍,而更接近於一把刀,而且極有可能是一把倭刀。”
    “倭刀?”洛人豪一聽倭寇,頓時來了精神。
    “對,隻有倭寇,有狩獵軍人的動機。”項人爾繼續說:“我們在西南幹掉的倭寇鶴田正雄,手中倭刀名為雷切,曾斬斷過我師兄洛人傑手中的金背刀,堪稱鋒利無比。”
    洛人豪點點頭:“沒錯,所以我才在重鑄金背刀之時要求多加金石,增厚刀背,就是為了對付他,為我兄弟報仇雪恨。”
    “但是我聽聞,他的這把雷切,在倭寇中隻能排第二而已,”項人爾繼續說:“排名第一的,是被倭寇稱作妖刀的鬼丸,其持有者被倭寇稱之為鬼武士。此人極其神秘,就連普通倭寇對他也知之甚少。”
    果真是倭寇所為,一切便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陳忘打開了思路,進一步問道:“洛鏢主,你說你們看到房梁上的紅麵惡鬼,可否詳細描述一下它的模樣?”
    洛人豪撓撓腦袋,仔細想了想,道:“大紅臉,兩根長犄角,白色獠牙……”
    “像是般若鬼麵,”陳忘道:“倭國常將惡鬼般若的臉製成麵具,我早年遊曆江湖,在一個倭國藝妓臉上見過這樣的麵具。”
    至此,關於惡鬼殺人的謎題幾乎全部解開了。
    船艙裏的人們聽罷,長籲了一口氣,無論如何,隻要是可以理解的存在,就不足以勾起人們恐懼的神經。
    可惜人們這一口氣尚未完全鬆下來,就聽洛人豪說:“可是,項人爾師弟確實是中邪了的,這又如何解釋呢?”
    是啊,這要如何解釋呢?
    項人爾久經戰陣,又任錦衣,武功之高,心誌之堅,非常人可比。
    這樣一個人,若說他眼花認錯了人,任誰都不可能相信。
    可是,這世上除了惡鬼附身,還有什麽可以亂人心智呢?
    “攝魂針。”楊延朗脫口而出。
    幾乎同時,芍藥也說出另外一個東西:“苦茗。”
    不錯,洛城白虎堂,楊延朗曾中了毒後花蜂的攝魂針,一度沉於幻境;平南王府,官員家屬被逼吸食苦茗,體虛神弱,亦沉溺其中不能自解。
    “神廟之中,可有香火?”陳忘向洛人豪提問。
    “既是神廟,怎能沒有香火?我剛進去時,便有燭光微動,香煙繚繞,隻是很快被穿堂風吹散去了。哎呀,你是說……”
    洛人豪本不解陳忘所問為何,說到一半,才終於恍然大悟,然而卻產生了新的疑問:“若真有迷魂香之類的東西,怎麽我卻沒有事?”
    “穿堂風,”陳忘不愧是心思縝密之人,一下便看透了問題的關鍵:“山上風大,廟門一開,毒煙即被吹散。洛鏢主身強體壯,消散的毒煙效果有限;可項兄弟剛經曆生死大劫,身虛體弱,容易迷失心智。”
    陳忘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曾聽聞,倭國有一種障眼法,稱為忍術。施術者稱為忍者,以此法惑人心智,神出鬼沒,行偷襲暗殺之事。洛城變戲法的趙戲曾赴東洋學習術法,對我提起過,其實質乃是以毒煙、迷霧、黑帳、暗道,配合身法,其實也算戲法的一種。隻是忍者修習此術不為娛民,單為暗殺,世人畏懼,才越傳越神。”
    陳忘寥寥數語,便使得一切疑問迎刃而解,在場眾人,都對他洞察之力、見聞之廣深感敬佩。
    洛人豪因見項人爾一直守著戰友屍體,愣愣出神,便以為他仍在自責悲傷之中。
    於是他拍了拍項人爾肩膀,勸慰道:“好師弟,人死不能複生,還應節哀順變。如今既知凶手是倭寇,待雨過天晴,我們便將你兄弟屍體送至寧海衛戚將軍軍營,冤有頭債有主,有名震東南的戚將軍在此,不愁不能掃滅倭寇,為你兄弟報仇。”
    “不必了,我們去孤山鎮,現在就去。”項人爾說罷,看眾人目光不解,於是解釋道:“禇良才兄弟全甲至此,必然不是探親回鄉。孤山前臨大江,背後三裏便是孤山鎮。我想此刻孤山鎮中,定有軍隊駐紮。我想要去問個究竟,再想辦法為兄弟報仇。”
    眾人聽前方有鎮,誰還想在這陰風慘慘的荒山野嶺中停留,於是紛紛表示讚同。
    天色愈沉,大雨將至。
    眾人燃起火把,走下鏢船,將禇良才屍身小心抬好,一同向孤山鎮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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