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後室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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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時光回溯,說一說展燕的遭遇。
大廳會議之後,展燕被倭寇押至後室,隻將房門嚴密把守,卻未多加限製。
這後室修的極大,有一間書房,幾間臥室,甚至還有一陳列大廳,置博古架無數,上列之物,從奇珍異寶,至金玉古玩,乃至於尋常精致的家居小物,無所不有。
但凡倭寇覺得稀奇珍異的,均羅列其中,大概都是劫掠而來。
展燕一路看去,滿目琳琅,卻都不入目中,隻在一精致的飛鳥形狀鐵片前稍作停留,見四下無人,悄悄將那鐵片揣在懷中,快步離去。
走不數步,又聽到先前大廳中所聞樂器之聲,正是陳忘口中的“三味線”。
展燕側耳傾聽,隻覺得聲音不遠,似在眼前,於是好奇心作祟,循聲而走,陰差陽錯間邁進一間臥房,觀其陳列,紅粉交雜,有淡淡脂粉香撲鼻而來,竟是一處女子的閨房。
閨房之中,一女子在木榻跽坐,身著奇裝異服,其色素白,雖似中原服飾,偏偏要將一個枕頭背在腰間,顯得怪異而醜陋。
從背後看,這女子腰肢比例倒是極佳,如瀑長發上係一根飄搖紅帶,恰有畫龍點睛之效。
其手中持一古怪樂器,隻三根細弦,由一片撥片撥弄,吸引展燕來的樂器之聲正是由此物發出的。
“莫非她便是陳大哥口中的倭國藝妓?”
展燕心中這般尋思著,好奇心驅使她停不住腳步,逐漸靠近那女子。
似覺身後有人靠近,那女子忽一轉頭,看見身後立著一個黑衣人,竟嚇得驚呼一聲。
展燕也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心中忐忑難安。
隻因她驟然見那女子麵龐,卻見其麵白如紙,偏偏又點了一抹血色紅唇,再拿胭脂擦了兩片紅撲撲的臉蛋兒,活像那棺材鋪的紙紮人一般。
如此裝扮,乍然一見,如何不驚?
待揉了揉眼,看清楚那女子雖妝容怪異,但確實是個活人無疑,展燕才放下心來。
她自言自語地吐槽道:“這倭國藝妓的妝容也未免太過怪異駭人,若中原青樓女子都這樣裝扮,定無一個客人敢去光顧。”
展燕生在草原,對青樓本無見識,隻是聽楊延朗吹牛提過,想必和倭國藝妓也有一比。
本以為那倭國藝妓聽不懂自己的話,不料想展燕話剛出口,那女子便開口駁道:“你是何人?不但擅闖我的閨房,還出言不遜。”
她口中所言,竟是標準的中原官話。
“你會我們的話?”展燕脫口而出。
“什麽叫會你們的話?”女子細眉微蹙,似有不解:“我本是東南人士,姓禇名盼兒,被倭寇強擄了來,無奈委身事賊,作此裝扮,以娛倭酋之心。看你模樣,想來也並非倭人,難不成也是被擄掠而來。”
“唉!算是吧!”展燕長歎一聲,對這女子的遭遇頗為同情。
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禇盼兒自然不對展燕設防,一番攀談,便各自將遭遇和盤托出。
交談之後,展燕這才知道,原來禇盼兒竟是本地商人之女,本欲嫁給塗家村塗畔為妻,無奈新婚之日,與其夫塗畔雙雙被擄掠至雙木洲營寨,自己被納入倭酋木村武陟房中,飽受欺淩,而其夫塗畔則充作雜役,受盡淩辱。
奪其妻而辱其夫,何其可恨。
耳聞倭寇如此可惡,展燕怎能不義憤填膺?
她細眉一豎,發起狠來:“若有機會,定當手刃此寮,為姑娘報仇雪恨。”
禇盼兒聽後,卻隻是苦笑,道:“姑娘的好意我自心領,然而木村武陟既將姑娘納入房中,定是別有所圖。此賊武功不俗,又是好色之徒,隻恐姑娘會同盼兒一樣,清白難保。”
展燕自懷中摸了摸偷拿的飛鳥形狀鐵片,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本姑娘寧死不事倭奴。”
禇盼兒看展燕年紀不大,身材娉婷,麵容姣好,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心覺可惜,想著自己已經受盡淩辱,怎忍心他人再遭此禍?
同病相憐,她的心中生出力保之心,隻恐展燕率先自尋短見,急忙出言安慰道:“姑娘,你且莫急,聽我細說。不久前,我夫塗畔欲逃離此寨,並設法與我溝通,約定一旦脫出,便尋官府來救。不日前,民夫營集體脫逃,雖被鎮壓,但我打聽過了,捉回民夫中並無我夫君塗畔消息。我信他,若就此得脫,定不負我,當會聯結官府,去而複返,來搭救我等。”
展燕也道:“不久前,戚弘毅戚將軍剛平定海波城,正欲對雙木洲動手,想必不久便會進攻此處。我的夥伴陳大哥也叫我們蟄伏待機,隻是若此賊在此之前欲行不軌,我是決計不從的。”
“若不屈身事賊,便會被用強之後丟出屋外,供守寨倭寇日夜宣淫,更為不妥。”禇盼兒眉宇間透露一絲擔憂。
而後,她又思忖片刻,緩緩開口道:“我倒有一拖延之法,隻是亦會有損姑娘名節,不知姑娘願否?”
展燕道:“有何方法,先說無妨。”
禇盼兒試探地說道:“姑娘可假意順遂,與倭酋約以婚姻,拖延時日,告知其中原習俗,須待大婚之日方可行夫妻之事,或許能暫時拖延。”
禇盼兒說話時,語速極慢,一邊說話一邊觀察展燕的反應,蓋因中原女子視名節為大,約定婚姻,亦與失身無異,甚至更甚之,故而禇盼兒怕展燕反應過激,不敢直接提及。
不曾想展燕出身草原,不通中原禮節,更重其實而不顧虛名假節。
聽聞禇盼兒計策,展燕心知可行,當即滿口應允,隻是又說那倭酋不通中原官話,不知如何交流?
禇盼兒卻道無妨,自己少時曾與父出海經商,曾學過幾句倭語,就連這三味線,都是那時習得的,憑借這一手,屈身委事,頗得木村武陟歡心,方得保全丈夫塗畔性命,
於是二人一拍即合,定下計來。
隻須拖延時日,若得戚弘毅帶兵或者塗畔帶援而來,或能絕處逢生,若待之不及,到時再魚死網破,為時未晚。
說話間,隻聽得屋外木屐踏地,漸行漸近,想是那木村武陟已處理完堂前之事,要了卻自己的淫邪之心。
事急從權。
禇盼兒隻叫展燕閉口,且聽她與倭酋木村武陟交涉,若有所問,隻管點頭便是,切勿起魚死網破之念。
交代完畢,禇盼兒又暗自祈禱,隻盼著能說動這倭寇,以保全這姑娘。
話剛說完,木村武陟已轉至屋中。
這家夥老而彌色,眼見二美人同居一室,大起淫邪之心,將雙臂伸展,以餓虎撲食之勢,欲同攬二位美人於懷中褻玩淫辱。
禇盼兒卻起身攔在木村武陟身前,口吐倭語,與倭酋木村武陟交涉。
她隻說是自己已經說動展燕,既然身陷於此,已無出路,與其反抗,被外麵士兵群起而辱之,不如專事大人一人。
又說這姑娘聽勸,隻是拘泥於禮法,非要三書六禮,談婚論嫁,方可行房中之事。
木村武陟本不通風俗,但見禇盼兒言語之間,展燕連連點頭,自覺這女子已在掌中,不急一時。
他聽七人刀眾回複當初劫掠馬車行徑,知道這女子性情剛烈,武功不俗,若得順遂,也省卻無數麻煩,於是便答應無妨。
隻是約定日期之時,卻嫌禇盼兒提出的一月之期太久,隻應了五日,約定五日後大婚,又道到時要打一大勝仗,雙喜臨門,豈不美哉!
待禇盼兒詢問何等勝仗之時,木村武陟卻自覺語失,閉口不言了。
於是木村武陟扭頭回轉,便欲出門,又覺得欲火難息,回轉來,朝禇盼兒勾勾手指,示意其與自己同去。
禇盼兒眼波流轉,似有悲戚之色,自然被展燕瞧在眼中。
見禇盼兒要去,展燕上前一把拉住,另一隻手握緊飛鳥鐵片,輕聲道:“這家夥是不是要欺負你?大不了和他拚了。”
禇盼兒卻搖搖頭,道:“我早已委身事賊,不在乎多這一次兩次,好歹保全姑娘,雖隻有五日光景,卻並非毫無希望。若此時硬拚,豈不前功盡棄?我身已辱,不足惜之,願姑娘擅自珍重。”
說罷,禇盼兒拂去展燕握住自己衣衫的手,跟隨木村武陟,低眉順目,款款而去。
展燕獨留閨房,看著禇盼兒嬌小可人的背影,心中有五味雜陳,將手中鐵片也握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