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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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往往被掩蓋在謊言的迷霧之中。
    為了尋求真相,作為當年盟主堂慘案的親曆者和當事人項雲,也即是如今的陳忘,同與當年之事息息相關的白震山、葛修武三人共處一室,結合各自掌握的情報和線索,開始試圖複原那樁十年前轟動江湖的大案。
    十年前,項雲在武林大會上嶄露頭角,力挫群雄,成為武林盟主。
    在當時的太子朱炳瑞的支持下,項雲欲對江湖各大派進行大刀闊斧的整合改革,想要以一己之力消除門派間的偏見與仇殺,促成江湖門派之間的聯合,並公開武功,互通有無,不要將武力浪費在內耗與仇殺之上,而用於保衛國家和抵禦外敵。
    後,武癡江浪挑戰項雲,因項雲家事纏身,未分勝負,約定改日再戰。
    項雲看中江浪精通百家武學,欲用此人為輔,助力自己的改革。
    不過,此人一心追求武道,隻重武學,不計其餘,應當與當年的陰謀無關。
    貫穿陰謀始終的,反而是出身於朱雀閣並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稱閣主朱修之女朱仙兒。
    流傳江湖的傳言是:項雲與朱仙兒在武林大會一見鍾情,暗生情愫,約定婚姻,邀請天下豪傑赴會。
    然而陳忘卻親口否認了這一點。
    他道:“我出門闖蕩江湖之前,便已與桃源村陳巧巧婚配,此心不渝。朱仙兒雖曾對我屢次表達愛慕之情,卻都被我一口拒絕,並未給過她任何機會。”
    至此,一切還算正常。
    誰能想到,愛女心切的朱雀閣閣主朱修得知此事之後,竟然派人將即將入京與項雲團聚的陳巧巧半路劫持,並以此威逼項雲與朱仙兒成婚。
    項雲投鼠忌器,隻好先假意答應,同時派出盟主堂兄弟,四處打探陳巧巧下落,試圖營救。
    不想朱修居然趁機廣發拜帖,將二人婚事公之於眾,並邀請天下豪傑赴宴同賀,想要坐實此事,使項雲不得反悔。
    盡管如此,朱修仍不放心。
    他半是威逼半是哄騙,讓項雲飲下那無色無臭的毒酒,並答應完婚之後,為項雲解毒。
    朱仙兒得知此事之後,不忍心中摯愛被如此逼迫,私下放出陳巧巧,與項雲團聚。
    不料,此事仍舊是陰謀的一環。
    那“陳巧巧”竟是有人易容而成。
    彼時,項雲剛剛中毒,視力受損,又愛妻心切,一時竟未發覺,被騙去雲巧劍。
    “看來這天下第一美人,也不過是朱修老兒用來交易的物品而已,”葛修武雙手抱在胸前,倚靠在椅背上,感慨道:“十年前,項雲失蹤,武林盟主之位空缺,龍在天橫空出世,借聲討項雲聚集一群武林中人,建立滅雲團。盟主堂慘案之後,各派掌門十不存一,勢力凋零,龍在天趁機起勢,直登盟主大位。朱雀閣閣主朱修老兒竟還腆著一張老臉,將已成為遺孀的朱仙兒嫁給此人,結成姻親。由此看來,對朱修老賊而言,朱仙兒嫁給誰並不重要,嫁給武林盟主才最重要。”
    這之後,便是婚宴開始,盟主堂慘案發生。
    白震山認為憑借項雲一己之力無法殺死無數豪傑,釀成慘案。
    在一開始,他就懷疑在婚宴之上,大部分武林中人實際上是死於毒殺。
    白震山這才在第一時間去盟主堂飯莊問話,卻因殺子之恨,失去理智,造就了無數殺孽,更與那飯莊包三娘有了一段恩怨糾葛。
    調查未果,盟主堂飯莊卻被神秘人縱火,毀於一場大火之中,再難查得實證。
    再結合葛老所言的情景,倒是坐實了白震山關於眾豪傑死於毒殺的懷疑。
    白震山仔細思索一陣,開口道:“看來,對方對易容之術的運用十分熟練,不僅假扮了陳巧巧,據葛老所言,就連婚宴上的項雲本人,也是易容而來的。”
    而後,他輕撚胡須,眉頭緊皺,道:“隻不過老夫尚有一事不解:我兒白雲歌中的那一劍的傷口我驗看過,非絕世高手不能刺出,而且出手十分狠決果斷,隻怕功力猶在老夫之上。”
    說到此處,白震山又看了陳忘一眼,接著說:“老夫觀世間用劍之人,無人可達到此種境界,所以才會認定是武林大會中奪魁的項雲所為。”
    “若是此人根本就未在武林揚名呢?”陳忘反問道。
    “有如此功力卻低調不顯?”葛修武駁道:“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若真有此種不慕名利之人,怎會被卷入這種席卷江湖的權謀鬥爭之中?”
    白震山看陳忘似有所指,考慮了一陣,接過葛修武的話:“除非,此人與項雲有仇。”
    隨後,他重新將目光轉向陳忘。
    陳忘卻搖了搖頭,表示十年前自己未曾與此等高手有過過節。
    “你沒有與人結仇,別人未必不視你如仇,”葛修武思忖片刻,道:“當年你主張各派整合,並想方設法說服各派掌門接受此事,由四大派帶頭同意。然而此事事關重大,一旦並派,會損傷很多江湖中人的利益,其中恩怨糾葛,盤根錯節,未必就沒有虛與委蛇之輩。要知道,婚宴之上,死的可大部分都是已經口頭上同意並派的各派掌門。”
    葛修武所言,倒是一個不錯的考慮方向。
    畢竟就連並未涉及其中的白震山,都被故意借殺子之仇激走,使白虎堂被白天河謀奪,陷入十年之亂中;更不用說近在咫尺的玄武門雷闖之亂。
    雷闖於大戰之中,可是明言過自己對十年前的葛洪之死是早已知情的。
    這場陰謀,究竟串聯了多少人?又涉及多少門派的傳承?
    細思之下,不得不令人生畏。
    “對於假扮我的人,我倒是有一些思路。”陳忘一開口,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他頓了一頓,緩緩道來:“我被雷闖關入玄武尾監牢之時,曾與黑衣二隊長封不平打鬥,此人一開口,竟然叫我’師叔’,且此人招法直截了當,倒與我當年所學有幾分相似。我想,既然對我以師叔相稱,那他的師父……”
    “他的師父,便是你的師兄,”葛修武恍然大悟,並迫不及待地問道:“他是誰?”
    陳忘思索片刻,卻是搖了搖頭。
    他坦言道:“師父教我劍術之時,早已隱居多年,孑然一身,從未聽說過我有什麽師兄。”
    “那你師父是誰?”白震山追問。
    “無可奉告。”
    陳忘毫不猶豫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眾人都感到不可理喻。
    值此關鍵時刻,還有什麽信息是需要隱瞞的呢?
    好在陳忘又及時補充道:“老人家隱居多年,不願為外人知曉。我自離鄉闖蕩之後,便再沒見過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還在人世。”
    “不過,”陳忘將話鋒一轉,道:“那封不平乃是黑衣,恐怕我這’師兄’,多半也與黑衣逃不了幹係。”
    “黑衣十二隊的隊長嗎?”葛修武心直口快。
    白震山眉頭一皺,道:“我們一路行來,倒也確實處處都有黑衣的影子。”
    葛修武接過話茬,道:“這便說的通了。黑衣向來神秘,雖有幾個隊長在江湖中露過相,但等級越高,聲名反而越不彰顯。至於黑衣統領,更是神秘莫測,除首任統領韓霜刃之外,其餘統領竟連名字都不曾留下。”
    話說到這裏,卻給了陳忘新的提示。
    他開口道:“黑衣乃朝廷監控江湖的工具,若事涉黑衣,恐怕背後會有更大的牽扯。當年事發之時,我就隱隱感到,盟主堂慘案的背後,有一股我難以估量的巨大力量在暗中推動。這種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為防萬一,我甚至提前遣散了盟主堂部分人員。”
    “朝堂?”葛修武一點即通。
    他想了想,道:“對了,盟主堂慘案同年,太子被罷黜,後意外亡於獄中。”
    “先皇暴斃,二皇子朱鈺錕繼位,也是在同一年。”白震山補充道。
    突然,三人麵麵相覷,不再說話。
    他們突然意識到,推動那十年前慘案的幕後黑手,也許是一股他們根本不可企及,更無法對抗的巨大力量。
    既然如此,還要不要繼續查下去?
    為了無辜枉死和活著卻躲藏十年的兄弟,為了妻子,也為了自己。
    為了兒子。
    為了父親。
    為了真相!
    鬥室之中,三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查下去。
    一定要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