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月光，楚逸風踹開客棧雕花木門時，驚飛了簷下一串銅鈴。
    掌櫃的琉璃燈盞映出秦靈兒慘白的麵容，她腕間金線已攀至鎖骨，像條淬毒的蛇。
    "熱水！
    金針！"銀月炸著毛躍上八仙桌，尾巴尖凝出冰晶點在秦靈兒眉心。
    柳如煙甩出三枚銅錢扣在窗欞上，紅線瞬間結成星宿陣法，將屋內寒氣鎖得紋絲不動。
    老大夫搭脈時，銀狼圖騰在秦靈兒頸側忽明忽暗。
    楚逸風攥著青霜劍的手背青筋暴起，恍惚間又見那日杏花渡口——少女提著染血的裙擺，將偷來的肉包子掰一半給他，眼尾還沾著打鬥蹭上的灰。
    那時她腕上金鈴晃得清響，哪像現在...
    "這是苗疆噬心蠱。"老大夫顫巍巍指著金線，"但姑娘體內另有一股灼熱之氣在抗衡。"話音未落，秦靈兒突然嘔出黑血，濺在楚逸風玄色衣襟上綻開暗紅的花。
    屋簷傳來輕響，楚逸風劍鋒已抵住來人咽喉。
    翻窗而入的褐衣青年舉起藥匣："家師乃藥王穀棄徒，最擅解蠱。"他腰間玉佩刻著殘缺的八卦，正與柳如煙的紅線陣法呼應。
    子夜梆子敲到第三聲時，秦靈兒睫毛輕顫。
    楚逸風正用內力溫著湯藥，忽覺袖口被扯動——少女指尖勾著他束腕的皮革，氣若遊絲卻帶笑："冷麵郎君...皺眉醜..."
    銀月喵嗚一聲撲進她懷裏，撞翻了藥碗。
    柳如煙倚著門框拋來酒葫蘆："某些人握劍的手抖得比醉漢還厲害。"窗外偷看的江湖客們哄笑散去，有人往屋裏扔了包天山雪蓮："楚大俠，城南鐵匠鋪給您留了匹烏雲踏雪！"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
    秦靈兒摩挲著楚逸風後頸浮現的鶴羽紋，忽覺掌心發燙。
    那夜他背著她殺出重圍時，這暗紋還隻是淡青的影，如今卻流轉著鎏金光華。
    "香囊..."她話未說完，楚逸風已從懷中取出半張藥方。
    兩人目光相觸的刹那，窗外傳來韓立氣喘籲籲的喊聲："賭坊地下暗室...全是鎏金望遠鏡的零件！"
    此時，客棧大堂已聚了十七八個門派的人。
    丐幫長老用打狗棒挑著幅地圖："趙無極的人在收購隕鐵，說是要鑄什麽通天儀。"峨眉女弟子扔出枚帶血的暗器，尾端刻著與藥方相同的梅花印。
    秦靈兒腕間金鈴無風自動，她突然望向東南方："狼魂在躁動。"楚逸風劍穗上沾染的黑血竟滲出細碎金芒，在月光下凝成模糊的山脈輪廓。
    柳如煙的紅線銅錢叮當墜地，拚出個殘缺的"穀"字。
    銀月炸著毛跳上房梁，琉璃瞳裏映出遠方某處——夜梟驚飛處，淡紫色的瘴氣正如活物般漫過界碑，碑文被苔蘚侵蝕得隻剩"幽"與"穀"二字依稀可辨。
    晨霧裹著腐葉氣息漫過界碑時，秦靈兒腕間金鈴突然發出蜂鳴。
    楚逸風用劍尖撥開爬滿毒藤的斷碑，青苔簌簌落下，露出"幽蘭穀"三個斑駁的篆字。
    "瘴氣在退。"柳如煙拋起銅錢，紅線纏住東南方垂落的古藤。
    銀月嗅了嗅藤蔓上暗紅的粘液，琉璃瞳驟然縮成豎線："是赤練蛇血，三天內的。"
    秦靈兒指尖凝出狼爪虛影，輕巧地攀上濕滑的岩壁。
    晨光穿透淡紫色瘴氣，將楚逸風後頸的鶴羽紋染成妖異的青紫。
    他忽然按住劍柄——三丈外的枯木上，半截斷箭釘著塊玄鐵令牌，暗紋恰與賭坊暗室裏的鎏金望遠鏡齒輪吻合。
    "來客人了。"柳如煙笑著抖開淬毒銀針，十丈外的灌木叢應聲竄出七道黑影。
    為首的黑衣人袖口金線繡著隼鳥，正是趙無極麾下"天隼堂"的標誌。
    秦靈兒翻身躍下岩壁的瞬間，狼魂虛影在她背後凝成實體。
    利爪撕裂空氣的爆鳴聲中，三個黑衣人被氣浪掀翻在地。
    楚逸風的劍光比晨露更冷，青霜劍貼著第四人喉間劃過時，劍氣已震飛了第五人手中的淬毒弩箭。
    "留活口！"韓立從後方包抄過來，捕快鐵鏈剛甩出去就僵在半空——剩下兩個黑衣人突然七竅流血，天靈蓋上的梅花針尾還在顫動。
    銀月炸著毛跳上屍體，爪尖勾起片靛藍鱗片："蠱雕羽鱗，東海巫族的避毒聖物。"秦靈兒腕間金線突然暴漲，狼魂之力不受控製地轟向左側石壁。
    煙塵散盡後，豁口處赫然露出半尊青銅鼎，鼎身饕餮紋中央嵌著塊隕鐵，與丐幫長老展示的地圖標記如出一轍。
    "楚大俠好身手。"清泠女聲自鼎後傳來，慕容雪撚著片枯葉緩步走出。
    月白裙裾掃過滿地毒蟲屍體，那些張牙舞爪的蜈蚣竟自動避讓出三尺淨地。
    她指尖輕點青銅鼎，鼎內殘留的黑色粉末忽地燃起幽藍火焰："趙無極用童男童女血祭煉了三個月，就為把隕鐵煉成通天儀的軸承。"
    楚逸風劍鋒微側，擋住秦靈兒下意識護住小腹的動作。
    這個細節讓慕容雪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她突然甩出水袖卷起鼎中火焰，藍光裏浮現出趙無極與各派叛徒密談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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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的不是江湖。"火焰幻化成巨大齒輪齧合著籠罩整個中原的虛影，"三個月後月全食，通天儀啟動時，所有宗師級高手的畢生修為都會化作隕鐵齒輪的轉動力。"
    秦靈兒腕間金鈴突然發出清越長鳴，狼魂虛影撲向藍光中的趙無極幻象。
    慕容雪趁機貼近楚逸風耳畔，吐息帶著雪蓮冷香："鶴羽紋轉到第七重時，記得去雲夢澤找..."
    話未說完，銀月叼著塊帶血的衣料竄過來。
    柳如煙驗過布料上的金粉，臉色驟變："是武林大會的錦旗襯裏！"眾人抬頭望去，卻見瘴氣不知何時已凝成旋渦，正對著三十裏外的嵩山主峰。
    "該燒的都燒幹淨了。"慕容雪彈指熄滅藍焰，將枚冰玉卦錢拋給秦靈兒，"小狼崽子的蠱毒，用通天儀核心的星隕砂可解。"她轉身走向霧靄深處時，腰間玉佩閃過一線血芒，那紋路竟與楚逸風後頸的鶴羽紋有七分相似。
    楚逸風突然揮劍削落崖邊鬆枝，劍氣驚起群鴉。
    黑色鴉羽紛紛揚揚落下，每片都映著各派高手疾奔而來的畫麵——崆峒派的玄鐵重劍、峨眉的冷月綢、甚至唐門失蹤三年的暴雨梨花匣，都在朝幽蘭穀方向聚集。
    "看來咱們的求援信省下了。"秦靈兒笑著扯動楚逸風的束腕革帶，狼爪虛影故意勾斷他半截發帶。
    飄落的墨發間，後頸鶴羽紋流轉的金光愈發刺目，在霧氣中投出展翅欲飛的輪廓。
    銀月突然朝著慕容雪消失的方向低吼，琉璃瞳裏殘留著最後一瞬影像——淡紫色瘴氣深處，本該空無一物的青石上，赫然印著枚帶血的鶴羽紋腳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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