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迸濺的煙塵裏，秦靈兒狼爪扣住叛徒咽喉時，嗅到了混合硫磺與曼陀羅的腥甜。
    這是唐門暗器特有的毒引味道，她盯著對方左耳垂殘缺的月牙疤——七年前鑄劍山莊滅門案卷宗裏，這個標記曾出現在目擊者證詞中。
    "說！"燃燒的金紋順著她腳踝攀上青石，蛛網般的裂痕在叛徒身下延展。
    銀月叼著藥瓶蹦到楚逸風身邊，雪白尾巴掃過他發紫的腕脈，那雙總愛鬥嘴的碧色貓瞳此刻蓄滿水光。
    叛徒的喉結在狼爪下艱難滾動："趙無極要的不是幽蘭穀地脈...是借星隕砂喚醒玄武岩棺裏的..."他突然劇烈抽搐，脖頸皮膚下鑽出蜈蚣狀凸起。
    秦靈兒瞳孔驟縮，利爪劃開對方衣襟的刹那，十三枚透骨釘從心口爆射而出。
    "小心巽位！"楚逸風沙啞的喊聲與金屬碰撞聲同時炸響。
    秦靈兒旋身揮爪擊飛暗器，燃燒的金紋在空中織成八卦陣圖，將毒釘盡數熔成鐵水。
    當她回頭時，叛徒的瞳孔已經渙散，七竅滲出靛藍色血沫。
    柳如煙甩出銀鞭卷住屍身腰間玉牌："唐門生死契！
    他心髒被種了蠱蟲。"鞭梢挑起的玉牌內側，赫然刻著慕容山莊的雪梅紋。
    韓立的佩刀當啷落地，這個耿直的捕快突然想起三個月前，慕容雪在客棧替他擋下毒酒時，袖口露出的傷痕正是鞭痕交錯的新月狀。
    地脈震動忽然加劇，血色羅盤碎片懸浮成星圖。
    慕容雪的白綾自岩頂飄落，卻在觸及秦靈兒染血的衣角時凝滯成冰。"趙無極二十年前屠了慕容本家。"她摘下發間玉簪，露出耳後與叛徒如出一轍的月牙疤，"我五歲那年，他給我喂了離魂蠱。"
    楚逸風劍柄抵著心口喘息，玄星鐵鏈的倒鉤還在滲血，卻用劍尖挑起塊星隕砂碎片拋給慕容雪："上個月在醉仙樓，你往我的碧螺春裏加了七葉蓮。"他染血的嘴角揚起極淺的弧度，"解玄鐵毒的藥引。"
    秦靈兒周身的狼首圖騰忽明忽暗。
    她想起穿越迷霧森林那夜，慕容雪執意要守後半夜，黎明時分鬥篷上結滿帶著迷魂香的霜花。
    銀月突然躥上她肩頭，毛茸茸的尾巴掃過頸側傷口："喵嗚！
    這女人給我梳過毛，用的是能解千機毒的紫玉梳。"
    血色星圖在此刻發出蜂鳴，十八道藍光穿透岩層。
    慕容雪突然割破手腕，將血滴在星隕砂上："趙無極在三十六個地脈節點埋了炸藥，子時就要..."她的聲音被東南方傳來的塤聲打斷，掌心血珠詭異地逆流成符咒。
    "相信她。"楚逸風握住秦靈兒顫抖的狼爪，將自己佩劍塞進她掌心。
    劍柄上纏著的冰蠶絲突然泛起金光——這是他們初遇時，少女替他包紮傷口用的發帶。
    地窟頂部開始墜落燃燒的隕石，韓立突然指著慕容雪腰間驚呼："那個香囊！"眾人這才發現，那枚繡著並蒂蓮的香囊針腳，與秦靈兒隨身攜帶的護身符竟是同源針法。
    慕容雪扯開香囊，飄落的金箔上浮現出古老狼族文字——正是秦靈兒在古墓中無法破譯的半卷心法。
    "快走！"柳如煙揮鞭擊碎墜落的岩塊，"趙無極竟然能操控地脈..."她的話被突然寂靜的天地吞沒。
    所有懸浮的血珠同時轉向西北方震顫，仿佛有萬千鐵騎正踏著月色而來。
    銀月頸間的鈴鐺無風自動，在死寂中敲出攝魂的韻律。
    秦靈兒突然按住心口，那些本該消散的狼首圖騰重新浮現，這次卻纏繞著星隕砂的幽藍光暈。
    她望向楚逸風蒼白的笑顏，突然讀懂了他眼底翻湧的星光——那不是將死的灰暗，而是初遇那夜，他們在螢火蟲包圍的山洞裏分食野果時，少年劍客眼中跳動的篝火。
    西北方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血色星圖突然碎裂成千萬片鋒利的冰晶。
    趙無極踏著燃燒的羅盤碎片從天而降，玄鐵麵具折射著地脈幽藍的光，身後三十六名黑衣死士結成的天罡陣攪動起腥風血雨。
    "好個狼族聖女。"他枯枝般的手指捏碎兩枚星隕砂，靛藍色火焰沿著玄色蟒袍蜿蜒而下，"連本座的離魂蠱都敢破。"話音未落，死士們袖中射出淬毒的鎖鏈，精準刺向地脈節點。
    秦靈兒的狼爪劃出金色殘影，卻在觸及鎖鏈時被反震得虎口迸裂。"小心蝕骨砂！"慕容雪甩出白綾纏住她的腰肢，袖中飛出三枚紫玉梭釘入岩壁。
    被擊中的鎖鏈突然扭曲成毒蛇，噴出帶著硫磺味的黑霧。
    楚逸風劍鋒挑起地上散落的冰晶，北鬥七星陣的光紋自劍柄蔓延至劍尖。
    他染血的衣袂掠過秦靈兒顫抖的指尖，劍氣裹挾著星砂直取趙無極麵門："七年前鑄劍山莊的債，該還了！"
    金屬相撞的尖嘯震落洞頂鍾乳石。
    趙無極雙掌合十夾住劍刃，玄鐵麵具裂開蛛網紋路："楚少俠可知，你師父臨終前..."話音戛然而止，他袖中突然鑽出九節鋼鞭，毒蠍尾鉤直刺楚逸風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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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銀月叼著紫玉梳撞偏鋼鞭，琉璃般的貓瞳映出秦靈兒暴漲的狼魂圖騰。
    少女周身的金紋化作實質烈焰，半狼化的利爪撕開毒霧，抓住鋼鞭生生扯斷三節。
    趙無極暴退三步，麵具碎片下的疤痕像蜈蚣在蠕動。
    "結陣！"柳如煙的銀鞭絞住兩名死士脖頸，韓立趁機將佩刀擲向陣眼。
    江湖豪傑們踩著慕容雪用血畫出的星軌，刀光劍影織成流動的星河。
    銀月躍上秦靈兒肩頭，尾巴掃過她耳垂："喵！
    東南巽位三寸！"
    狼爪與劍鋒同時抵達死穴。
    楚逸風的劍尖刺入趙無極護體罡氣時，秦靈兒看見他後背玄星鐵鏈的倒鉤又深了半寸。
    染血的冰蠶絲發帶在劍氣中飄搖，恍若那年山洞篝火旁，少年用染血的手指為她係上的蝴蝶結。
    "就是現在！"慕容雪的白綾纏住趙無極雙足，掌心血符拍向地脈。
    星隕砂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共鳴，秦靈兒狼魂衝擊波與楚逸風的北鬥劍氣合二為一，化作纏繞金藍光焰的巨狼虛影。
    趙無極的蟒袍在罡風中寸寸碎裂，露出心口詭異的玄武刺青。
    那刺青竟扭動著化作實體，張口欲吞劍氣，卻被銀月吐出的紫焰燒得慘叫。
    慕容雪突然咬破舌尖，血珠精準落在玄武眼睛："二十年前的傀儡，該醒了！"
    地窟轟然塌陷半邊，月光從裂縫傾瀉而下。
    秦靈兒的狼爪穿透趙無極胸膛時，摸到了跳動著的冰晶心髒——那分明是慕容山莊禁地獨有的千年玄冰。
    楚逸風的劍鋒攪碎冰晶刹那，萬千星光自裂縫湧入，將玄武刺青燒成灰燼。
    "不可能..."趙無極踉蹌著墜向深淵，手中還攥著半截帶血的冰蠶絲。
    地脈震動突然平息，三十六處爆炸點同時亮起雪梅紋路——竟是慕容雪早用紫玉梭改了陣眼。
    歡呼聲尚未響起，楚逸風突然單膝跪地。
    秦靈兒慌忙接住他下滑的身軀，發現玄星鐵鏈的倒鉤已沒入心脈三寸。
    慕容雪飄然落在三丈外的斷崖邊，月光照亮她耳後新滲出的靛藍血珠。
    "用狼族聖血澆灌星隕砂。"她將染血的紫玉梳拋給銀月，素白羅裙在夜風中綻開雪蓮紋，"還能救七日。"
    秦靈兒正要追問，東南方忽然飄來塤聲。
    慕容雪轉身時，發間玉簪折射出與楚逸風佩劍同源的寒光。
    韓立撿起她遺落的香囊，金箔背麵浮現出半幅地圖——正是秦靈兒護身符缺失的那部分。
    "等等！"柳如煙的銀鞭卷住片飄落的衣角，上麵沾著與趙無極心口同源的冰晶碎屑。
    銀月突然炸毛尖叫，眾人這才發現慕容雪站立過的岩石上，新月狀鞭痕正滲出帶著迷魂香的霜花。
    楚逸風握住秦靈兒想要追擊的手，劍穗上冰蠶絲纏住她腕間狼首圖騰。
    地脈殘餘的星光在他們交握的掌心流轉，映出少年眼底將熄未熄的篝火。
    遠處傳來銀鈴般的輕笑，慕容雪最後的聲音混著塤聲飄來：
    "極北之地的雪，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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