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驚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做六桌一模一樣的菜？就為了吃一桌、聞兩桌、看三桌？這簡直是聞所未聞了！
    店小二又偷偷瞟了一眼索命，見對方還是低頭喝茶，隻好硬著頭皮應道。
    “是……是，小的這就去吩咐。”
    大堂裏其他客人也聽到這話，紛紛側目，臉上滿是詫異。
    吳小姐卻毫不在意，反而故意挺直了腰板，像是在炫耀什麽，目光落在索命身上，等著看他接下來的反應。
    她想著，這麽鋪張浪費，就算索命帶了銀票，恐怕也得肉痛半輩子，等會兒付賬時，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這麽鎮定！
    索命將吳小姐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裏，臉上卻沒什麽波瀾，似乎她的這些小動作都與他無關。
    菜來了。
    菜齊了。
    吃飽了。
    索命放下筷子，揚聲喊來店小二，語氣平淡。
    “要兩間最好的上房。”
    這些日子在外奔波，漠北黃沙，茫茫雪原，又是應對各種突發狀況，他確實累得夠嗆，眼下到了古林這個相對安穩的地方，總算能鬆口氣，他真的很想踏踏實實睡上一覺。
    也隻有在這兒，他才能稍微放下戒備，安心歇腳。
    說著，索命便起身要上樓，動作熟練得像是常來這兒。
    可店小二卻站在原地沒動，臉上帶著為難的神色，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吳小姐一眼就看穿了店小二的心思，無非是擔心這頓天價飯錢收不回來。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出聲叫住索命。
    “哎！先別急著上樓啊。”
    索命停下腳步，轉頭看她。
    吳小姐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邊的店小二，語氣帶著幾分刻意的提醒。
    “人家開店做生意的也不容易，你還是先把飯錢給結了吧，省得人家心裏不安穩，你說呢？”
    店小二看了看吳小姐，又看了看索命，擠出一個為難的笑容，點了點頭。
    吳小姐當然是篤定索命拿不出這麽多錢，畢竟六桌頂級菜肴的花費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等著看他掏不出銀子時的窘迫。
    大堂裏其他客人也看出端倪，紛紛停下筷子，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這邊。
    索命轉頭看向還愣在原地的店小二，眉梢微挑，語氣平淡，問。
    “我在這裏吃飯，還要花錢？”
    這話一出，店小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眼裏滿是緊張錯愕。
    他上下打量了索命幾眼，心裏咯噔一下，看對方這意思，難不成是想賴賬，吃霸王餐？
    店小二定了定神，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委婉些。
    “客官，這話可不興說啊。”
    “您要是趕路累了、餓了，手頭不方便，跟小的直說就行。我們老板人不錯，就算給您上個熱乎的蛋炒飯，管飽是沒問題的。”
    “可您看這六桌子菜……花費真不是個小數目，小的實在擔待不起啊。”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往旁邊挪了挪，似乎是想離索命遠些，又像是在提防著索命從門口跑路。
    大堂裏的客人也都在看戲，吃飯的動作都停了。
    看索命沒有反應，店小二的臉色漲得通紅，額頭上滲出細密汗珠，卻梗著脖子不肯退讓，語氣裏帶著幾分色厲內荏的強硬，他說。
    “小哥，我勸你別開玩笑！在古林，你就算去別處混吃混喝，或許能行，但在青牛客棧，不行。”
    他頓了頓，刻意抬高了聲音，像是在給自己壯膽，又像是說給周圍的客人聽。
    “你知道我們老板是誰嗎？知道我們老板的老板又是誰嗎？”
    “我勸你一句，還是該結賬結賬的好，不要鬧事。”
    這話一出，大堂裏的氣氛緊張起來，有客人已經替索命捏了把汗，顯然是知道這青牛客棧背後的勢力。
    吳小姐坐在那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對索命陰陽怪氣，她說。
    “唉呀，你難道出門都不帶錢？真是好笑啊，快掏錢結賬啊，我可跟你丟不起這人，好丟人啊，好丟人啊。”
    索命沒理吳小姐，臉上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帶著幾分饒有興致，他問店小二。
    “哦？是嗎？那你說說看，你們老板是誰，老板的老板又是哪一位？”
    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壓迫感。
    店小二被他看得心裏發虛，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說。
    “我們老板，外號表哥，在古林生意不少，碧水流知道吧，也是我們老板開的，我們老板在古林各方麵關係都硬。”
    “至於老板的老板嘛，那就更不得了了，純純古林當地刀槍炮，出了古林才知道殺人犯王法，像你這樣的，直接把你種地裏當人參，都沒人能管得了他。”
    “你最好拿錢出來結賬，要不然，我隻好去叫老板了，他可沒我這麽好說話。”
    索命轉身，走回那張四方桌邊坐下，姿態從容，他說。
    “那你就去叫老板過來吧，我在這裏等著。”
    店小二剛才好話說了一籮筐，見對方油鹽不進，也沒了耐心，臉色沉沉地轉身朝後堂走去，看樣子是真要叫人去找老板過來了。
    吳小姐坐在對麵，看著索命這副泰然自若的樣子，隻覺得有些滑稽，忍不住輕笑一聲。
    “你該不會是真沒帶錢吧？說起來也怪我，真沒想到你這麽沒實力，連一頓飯錢都掏不出來，早知道就不點這麽多了。”
    她頓了頓，故意拖長了語調，帶著幾分戲謔。
    “要不然這樣，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心情好，就能幫你把這飯錢給結了。”
    索命聽了，抬眼看向她，說。
    “我還不需要讓一個女人替我付飯錢。”
    他很傲氣，吳小姐被他這句話噎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她本想借機羞辱他一番，沒料到反被他一句話頂了回來。
    吳小姐在笑，笑得很放肆，是譏笑。
    “嘴硬是沒有用的。”
    很快，青牛客棧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看樣子，來的人不少。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穿錦緞，挺著個微胖肚子的年輕人。
    顯然他剛才不在店裏，是聽說了有人吃霸王餐，才急急趕過來的。
    “吃霸王餐的龜兒在哪呢！啊！沒王法了！老子喊五十個兄弟過來，腿杆子都給他打斷！”
    人還沒進來，叫罵聲就已經到了。
    光聽聲音就知道，來的人是表哥，他，依舊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