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當初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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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武的目光落向公子。
公子垂著眼,似在凝神思索,耳尖卻繃得發緊,那份藏不住的局促,比任何言語都更直白。
秦武心裏最後一點疑慮徹底消散,無需再追問。
他深吸一口氣,胸腔裏淤積的鬱氣讓聲音比平日沉了幾分。
“就算梅花要殺田建飛,她也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話裏帶著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固執,像是在說服百中影,更像在說服自己。
百中影抬眼掃過秦武,目光冷得如剛磨過的刀,從他緊攥的拳頭、繃直的肩線,一路刮到泛紅的眼尾,毫無半分溫度。
桌上的茶早已涼透,他抬手,指節輕敲桌麵,聲音不高。
“理由?我可以直接告訴你。”
他頓了頓,視線重新鎖定秦武,眼底泛著暗沉沉的光,說。
“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秦武喉結狠狠滾動,舌尖抵著牙床,嚐到淡淡的澀味。
心裏那點不祥的預感愈發清晰,順著脊梁骨往上爬,讓他後頸發緊。
他後背依舊挺得筆直,未露半分鬆動。
他緩緩點頭,隻字不多說,聲音比平時低了些。
“你說。”
百中影眼底凝著冷意,嘴角抿成一道硬線。
指尖停在桌案的舊木紋上,不再敲打,聲音冷得發硬,直截了當,問。
“你覺得你們中間有沒有叛徒?”
這話剛落,秦武的脊背瞬間繃得更緊,肩線都微微發顫。
喉結又猛地滾動,呼吸頓了半拍,幾乎是憑著本能脫口反駁。
“當然沒有!”
話出口的瞬間,眼神亮得發狠,語氣格外篤定。
百中影卻笑了,笑意未達眼底,隻扯了扯嘴角,弧度又冷又硬,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他身體微微前傾,拖了拖椅子,椅腿在地麵劃出輕響,在寂靜的屋裏格外刺耳。
他繼續往下說。
“就算沒有吧,但那場戰爭,你們的任務目標是殲滅薑善和統領的輪回堂分支,是吧?”
秦武沒說話,喉嚨發緊,連吞咽都覺費力。
他隻是僵硬地點了點頭,下頜線條繃得發直。
心裏卻莫名發慌,像被人攥住心口,連呼吸都變淺了。
那場仗的細節他記了三年,此刻被百中影提起來,血腥的畫麵又湧上來,還摻雜著說不出的不安。
果然,下一秒,百中影的聲音沉下來,一字一頓,說。
“可為什麽,你們最後卻被我們包圍了?”
秦武的臉瞬間慘白,連耳尖都沒了血色。
嘴唇翕動著,想反駁,想解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喉嚨像被什麽堵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百中影說的是鐵打的事實,出發前,所有人都覺得是場能輕鬆拿下的殲滅戰,誰也沒料到,最後會變成灰頭土臉的突圍。
弟兄們倒在血泊裏的模樣仍在眼前晃,有的被箭射穿胸膛,有的斷了胳膊還在拚殺,最後活下來的不到三成。
他自己也斷了一條腿,如今陰雨天,斷肢的傷口仍會發疼,甚至出現幻痛。
秦武無數次在黑暗裏睜眼,腦子裏反複回放當天的細節。
出發前看的情報,明明標注輪回堂分支隻有幾百人,怎麽會突然冒出那麽多伏兵?
是傳遞情報的人漏了關鍵,還是情報本身就有假?
他又想起梅花當時的指揮,下令衝鋒時的果斷,撤退時的倉促,是不是真的太激進,才把弟兄們拖進了包圍圈?
可梅花向來穩妥,以前那麽多硬仗都沒出過錯,怎麽偏偏那次掉了鏈子?
再往下想,便到了百中影說的“叛徒”。
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誰會藏著二心?可若不是有內鬼,敵人怎會精準掌握他們的部署,把包圍圈布得那麽死?
這些念頭像亂麻般纏在腦子裏,越理越亂。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有時甚至會坐起來,借著窗縫透進的月光,盯著牆上掛的舊刀發呆。
可不管想多久,都沒個頭緒,連半分能抓住的判斷方向都沒有,直到現在,想起這事,心口仍堵得發慌。
百中影看著秦武的樣子,嘴角的弧度更冷,眼底的嘲弄幾乎要溢出來。
他指尖在桌案上輕輕敲了兩下,聲音依舊冷得沒半點溫度,繼續說。
“你真的以為憑你們的本事,能突破兩千人的包圍?”
秦武瞳孔微微收縮,眼裏滿是難以置信。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我們是拚了命才衝出來的!”,可話到嘴邊又卡住。當時突圍的混亂場景仍在眼前,此刻想來,那些本該封死的缺口,確實像故意留出來的。
沒等他理清思緒,百中影便拋出更讓他心驚的話。
他身體往後靠回椅背,雙手環抱在胸口,語氣平淡卻帶著驚雷般的衝擊力。
“你們之所以能活著回去,完全是因為你的上司華縛龍,和我的上級薑善和談好了交換條件。”
秦武的呼吸急促起來,胸口起伏得厲害,連肩膀都微微發顫。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雙手撐在桌沿,望著百中影。
“條件是什麽?”
百中影語氣平淡。
“一個人。華縛龍答應放了我們一個人,我們放了你們。”
秦武立刻追問。
“什麽人?”
他的目光緊緊鎖著百中影,連眨眼都不敢太頻繁,生怕錯過對方臉上任何一點表情。
百中影卻緩緩搖頭,動作慢悠悠的,帶著刻意的漫不經心。
他嘴角勾著抹若有若無的弧度,既不像笑,也不像嘲諷,隻是有種讓人摸不透的疏離。
語氣裏帶著不容置喙的拒絕,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抱歉,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聲音壓得略低,帶著刻意的強調。
“我隻能告訴你,這個人,對我們很重要。”
秦武的眉頭擰得更緊,眉心擠出深深的紋路,心裏的疑惑像團越繞越緊的線。
他剛要張嘴,想再追問些細節,哪怕隻是個模糊的方向,百中影卻抬手,朝著一旁的公子指了指。
他的眼神裏藏著幾分深意,既像提示,又像帶著點看好戲的縱容,聲音裏添了絲不易察覺的引導。
“你要是一定想知道,可以問問他,他也見過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