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離開那片火域，落腳處是山腳一方小溪，潺潺水聲仿若特意安排好的收尾配樂。
    趙懷真一屁股坐在溪邊石頭上，把靴子脫了，一邊往腳上潑水一邊嘀咕：“我現在聞到油煙味都會條件反射地想躲鍋底。”
    “你這是被調味品創傷了。”雲纓背槍走來，挑了塊幹淨石頭坐下，低頭撩水洗臉，“鍋魂那一勺，夠你燒三回。”
    唐清硯則在一旁檢查自己衣袍的折痕，邊整理邊皺眉：“這布料本來就不好打理，還經不住明火烘烤……回去得換裁縫。”
    趙懷真抬頭看他：“你這是戰後第一反應？不是總結戰鬥經驗，是檢查布紋？”
    唐清硯語氣平穩：“在你總結經驗之前，我的衣服已經承擔了一半火勢，值得關注。”
    “你這個人真是……”
    “理智。”
    “我想說是‘講究’，但你非得自誇也行。”
    雲纓甩幹了手，正要說點什麽，忽然前方林中窸窣作響，一隻毛茸茸的東西從灌木後探出腦袋。
    “別動。”她話音剛落，趙懷真已經端起一塊餅似的石頭，“是妖是獸？”
    那小獸眨著眼，看起來像是狸貓和浣熊的混合體，身上披著一層毛茸茸的草皮，脖子上居然還掛著個銅鈴。
    “等下，它……像不像幻靈獸圖冊上那隻‘吱咕兒’？”雲纓認出那鈴鐺形狀，立刻來了興趣。
    “是那種被抓到就能發三天飯錢補貼的？”趙懷真眼睛亮了，“這我擅長！”
    “你抓到的不是吱咕兒，是城主家的寵物。”唐清硯不忘提醒，“上次你還賠了二十枚靈石。”
    “那次是誤會，它長得真的很像啊！”
    話還沒說完，那吱咕兒看三人靠近，嗷地一聲扭身就跑，尾巴如彈簧，連蹦帶跳躥入林中。
    “追不追？”雲纓已經解下紅纓槍，眼中光芒閃爍。
    “我覺得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唐清硯正色道。
    “但我就是想打一架。”雲纓說完，已經一腳踏進林中。
    趙懷真一邊套回靴子一邊追：“我覺得我們還是沒逃過鍋的主題，現在隻是換了個野味版本。”
    林中路徑曲折，那隻吱咕兒速度極快，身形靈巧，在樹影間穿梭時不時還回頭做個鬼臉。
    “這小家夥成精了？”雲纓有點追急了，幹脆躍上枝頭從空中切線。
    唐清硯在後頭歎口氣，抬手甩出一張追蹤符，符紙如蝶，飛至空中自動指引路線。
    三人追了一刻鍾，忽然前方豁然開朗，竟是一方水潭，中央有塊浮石，吱咕兒正蹲在上頭抖尾巴，仿佛在嘲笑他們。
    趙懷真也躍上潭邊，看那距離正好一丈半，挑眉問：“咱們誰上？”
    雲纓做了個拉弓姿勢，意思很明確。
    “你要把它射下來？”
    “不是，我要嚇它。”
    她手勢一變，劫火紅纓槍凝出一道槍影虛弓，對準那浮石周圍點燃水汽，火焰如光罩包圍。
    吱咕兒頓時炸毛，但並未跑，反倒蹲下叼出一個……小紙條。
    “這……怎麽像是遞情書的節奏？”趙懷真狐疑地走近。
    那紙條飄然飛來，被風引到三人麵前。唐清硯伸手接住，展開一看，眉毛一挑。
    “上頭寫的是：‘恭喜三位成功突破鍋考，接下來的挑戰由‘吱咕宮’負責引導，請安心繼續。’”
    趙懷真一聽這名頓時頭大：“你別告訴我咱們這是從‘鍋試’跳進‘狸考’？”
    “換個火法而已。”雲纓淡定地說，“上次是被炒，這次可能是被熏。”
    “我覺得我已經有調味陰影了……”趙懷真正要吐槽，忽然吱咕兒叼著紙條再次跑動，這次是沿水而去。
    “看來它是要帶路。”唐清硯收起紙條，“這次我們不要分散，小心陷阱。”
    三人一前二後跟著吱咕兒進入一處山洞，內部並不潮濕，反而溫暖如室，牆壁上嵌著一排排熾石燈。
    隧道轉入深處，忽然前方傳來陣陣水聲與交談，似有人正在說話。
    “是活人？”雲纓壓低聲音，舉槍戒備。
    他們剛轉過洞角，就看見一群身穿短袍的修士圍坐火堆前，正用樹枝串魚烤著，香味撲鼻。
    那頭領見三人現身，不慌不忙地起身抱拳：“你們也是來吱咕宮考核的？”
    雲纓三人相視一眼，最終還是唐清硯點頭：“是，也不是。”
    “那就是了。”那人笑了笑，“我叫呂七，是這裏的臨時守關人——別擔心，不打不殺，隻考默契。”
    “默契？”趙懷真皺眉。
    “對，看這魚。”呂七舉起串魚，“一人撒鹽，一人翻麵，一人看火，誰失誤誰吃最焦的那條。你們三人一起試，三炷香內完成一道‘三人協烤’。”
    雲纓：“我們剛從鍋裏出來。”
    趙懷真：“這不是考核，是野營。”
    唐清硯卻已接過三串魚，淡淡道：“行吧，換個方式磨合。”
    三人默契分工：
    ——雲纓翻魚，槍法精準，翻麵如切；
    ——趙懷真撒料，手速驚人但時不時打噴嚏，導致撒得有點歪；
    ——唐清硯控火，眼神死死盯著火苗，一絲不苟。
    三炷香後，魚熟，火平。
    呂七嚐了一口，滿意地點頭：“味道不錯，很有鍋的餘韻。”
    趙懷真虛弱地笑：“我人也有餘韻，回頭我自己都能拿來燉了。”
    雲纓輕拍他的肩：“別急，我們才剛熟透。”
    唐清硯卻抬頭望向洞頂：“我懷疑……這場‘考核’隻是前菜。”
    “什麽意思？”趙懷真問。
    “……吱咕兒不見了。”
    三人一驚，火堆旁，那隻毛團正叼著另一張紙條，朝更深處跑去。
    趙懷真絕望地望著那條洞道：“我們到底是修行，還是被安排進了美食頻道？”
    雲纓笑了笑，扛起紅纓槍，邁步跟上：“管它了，反正這趟——味兒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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