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推開，三人先是被一股墨香熏得一愣。
    “這地方……像個放大一百倍的書畫攤。”趙懷真眯眼看去，隻見前方鋪著一張看不到盡頭的宣紙，白得有些晃眼。
    “你腳下那筆別亂踩。”雲纓提醒他。
    “啊？”趙懷真低頭一看，自己一隻腳正好搭在一支巨型毛筆上，而毛筆的尖正好朝自己褲腿——那感覺，仿佛隨時可能被潑墨寫個“囧”字。
    “畫門……不會真要咱們畫畫吧？”他眉頭一擰，“我上次畫畫，老師還以為我在寫家書。”
    唐清硯已經蹲下身，仔細查看地上的筆和墨台，“看樣子是。門內設定，我們需以畫述誌。”
    “畫什麽？”雲纓撿起一支筆，一手比劃一手皺眉，“難道要畫出打鬥的場景？”
    “或者畫出‘你是誰’，‘你要去哪’，‘你想吃什麽’？”趙懷真已經開始構圖，“我畫三個雞腿，是不是代表我活得很認真？”
    空中飄下一條墨線，啪的一下打在他腳邊，自動展開了一條卷軸，上麵用行楷寫著：
    【本門考驗，以畫通情，以意達心。畫得好不好無所謂，畫得像不像也無所謂，關鍵是——你自己信不信。】
    “這不就是我小時候交的美術作業注釋？”趙懷真歎氣，“老師總說我畫得不像，但我心誠啊。”
    “開始吧。”唐清硯已落筆。
    三人各自站在屬於自己的宣紙上，麵前浮現三麵墨鏡般的簾幕，宛若劇場開場前的幕布，靜靜等待他們落筆。
    第一題：畫出你記憶中最不能忘的戰鬥。
    雲纓毫不猶豫，提筆就畫。
    她畫的線條粗硬有力，筆走龍蛇，飛快地畫出一個紅甲少女與三頭怪物對峙的場景——那是她第一次單獨出征，麵對長風嶺外的魁影獸，獨立應戰，哪怕當時手在抖，腿在軟，她也沒有後退。
    她一筆筆地描著少女握槍的姿勢，盡管比例略顯失調，但神態淩厲，槍鋒有力，氣勢全在。
    “很像。”唐清硯站在她旁邊，看了一眼，輕聲道，“不像畫，更像你。”
    雲纓輕笑：“我畫不來別的，也沒別的好畫。”
    趙懷真則蹲在紙上，正小心翼翼給他畫的“我方陣營”塗顏色。
    他畫的戰鬥畫麵有點……熱鬧。三個小人正在一鍋熱湯裏互扔青菜——據他說，是他們三人當時在鍋坍堡那場“火鍋之戰”。
    “這不是戰鬥，這是聚餐。”雲纓看了後評語。
    “咱不是打著打著就吃上了嘛。”趙懷真理直氣壯，“我畫的是全景式回憶。”
    唐清硯則隻畫了一片深藍的夜空，夜空中，一柄細劍斜插，一點月光映在劍身上，孤獨又冷靜。
    “哪一戰？”雲纓問。
    “那一夜之後，不再求贏，隻求穩。”唐清硯隻淡淡一語，繼續作畫。
    空中浮現光幕：
    【第一題通過。】
    【第二題：畫出你的最大弱點。】
    “這題目……”趙懷真咂舌，“太過分了吧，誰願意畫這個？”
    但下一刻，他已經跪坐下開始勾勒。依然是他自己，不過畫麵中的他，正縮在一角，背對眾人，手裏攥著一張被揉皺的“比武邀請函”。
    “那時候，我逃了。”他說，“我怕打不過，怕輸給同門，怕丟臉。”
    “你畫得挺坦率。”雲纓認真點頭。
    “我畫個自己躲在鍋底，至少別人不一定認得出是我。”趙懷真笑。
    雲纓落筆更簡單，畫的是她臉上的一條疤，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那條線落在臉上，就像落在她心裏。她低聲道：“是失敗留下的，不該忘。”
    唐清硯則畫了一隻空杯。什麽也沒有，孤零零地擺在畫紙中央。
    “什麽意思？”雲纓不解。
    “怕沒東西能倒進去。”他說。
    光幕再次閃動：
    【第二題通過。】
    【第三題：畫出你此刻最真實的心。】
    “這誰畫得出來！”趙懷真哀嚎，“我現在隻想畫一張門票，通往下一關的！”
    但他還是畫了，一棵樹，歪歪扭扭地長在石縫中，葉子不多，顏色也不亮，但死活不倒。
    “沒啥意義，但我想畫個活的。”
    雲纓畫了三人背對背的剪影，腳下是亂石堆，背後是火光。
    “我覺得，咱仨就該這麽走下去。”她輕聲說。
    唐清硯則畫了一張桌子，三碗麵，三雙筷子，旁邊寫了四個字：有始有終。
    當三人畫完的瞬間，空中彈出最後一句：
    【本門通過，理由如下：三人雖技法參差，卻心跡相符。畫者之心，不在線條，而在一筆落下是否真實。】
    宣紙消散，門前浮現出新道。門上寫著兩個字：
    “聲門”。
    “又得說話？”趙懷真一臉驚恐，“剛畫完心，還得唱出來？”
    “也許是聽我們內心的聲音。”唐清硯走在前頭，聲音平穩。
    “要是內心全是咕咕叫呢？”趙懷真跟上，“那我是不是該先吃點？”
    雲纓笑著收好自己的畫，提槍跟上：“你要餓了，畫也畫不穩，說也說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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