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路越行越高，風中多了股淡淡的發酵味，像老壇子開蓋的第一縷氣息，不算衝，卻讓人下意識皺眉。
    雲纓站在山腰一塊巨石上，望著前方層層疊疊的灰綠山峰，眉頭輕挑：“這地兒，和鍋坍堡完全不一樣。”
    “鍋坍堡是熱，熱得你得跳鍋；這地方是酸，酸得你想掀桌。”唐清硯一邊捏著鼻子，一邊往山上走，“我說醃總，你當年怎麽在這兒住得下去？”
    醃總老老實實回答：“我隻住了一晚，然後回去寫了辭職信。”
    “你那信是怎麽寫的？”趙懷真忽然問。
    醃總清了清嗓子：“‘因山上酸風過重，本人身心皆已酸化，恐再留會變為泡菜，特此申請離崗。’”
    唐清硯笑得快背過氣：“這辭職理由可太有調味感了。”
    三人一路向上，不久便來到一處陡坡。坡頂有座破敗壇門，兩邊插著已經泛綠的長旗，上頭寫著“酸壇重地，笑容止步”六個字，莫名有種陳醋警告的味道。
    雲纓眼神一凝：“這地方，是真的不歡迎人笑。”
    唐清硯咕噥：“酸得牙都要縮了，誰笑得出來？”
    話音剛落，隻聽“咣”一聲巨響，壇門後炸開一陣白煙，一道人影端著一個巨壇衝了出來，邊跑邊喊：
    “誰在門口說話？！酸壇今日閉壇，不接外味！”
    那人一身酸綠長袍，頭發紮成螺旋，手裏端的壇子足有半人高，跑動時壇蓋“咕咚咕咚”地響。
    趙懷真淡淡抬手，一符斜飛而出，正中壇子一角。
    “酸壇主。”他說道，“你這壇，漏底了。”
    那人一愣，低頭看壇底，“哎呀我的醋——”
    下一瞬，唐清硯已經欺身上前，一劍劃空，風中帶起一股子泡蘿卜的味道。
    “你這壇，不隻是漏，是糟得快熟了。”
    酸壇主臉色一變，抱壇往後一滾，整個人像被壇子吸住似的，居然借勢旋出一記“壇風斬”，一道彎曲氣浪帶著刺鼻酸意，直撲三人！
    雲纓當即躍起，長槍一掃，槍風與酸浪對衝在半空，激起大片酸霧，瞬間視線模糊。
    趙懷真則低聲念符，一道鎮味符展開於三人周身，將酸氣抵禦在外。
    “這人是整個酸壇的味覺核心。”他說，“壇子一震，整山發酸。”
    “那還不快封壇！”唐清硯大喊一聲，直衝而上，劍尖一抖，“我就不信他這醋壇是鋼筋的！”
    酸壇主輕哼：“我這壇，是三百年老壇改的，泡過魚、泡過蛋、甚至泡過感情——”
    “你泡感情的事我們不管！”唐清硯怒道，“你把人酸成鹹魚，就別怪我們放火！”
    話音未落，雲纓落地，槍影暴起如龍，一式“蓋壇擊”猛落而下！
    酸壇主反手一扭，巨壇朝天一頂，“醋頂破浪”硬接此擊。
    “咣——”
    壇響震山，周圍石壁碎裂，壇中醋液狂潑而出，流在地上立刻起了白氣。
    雲纓後退三步，肩膀微震：“這壇……真不是普通壇子。”
    趙懷真淡道：“我來封壇，你們破蓋。”
    他踏步而上，雙手飛快結印，四符齊飛，化為一張巨大符陣，正落酸壇主頭頂。
    酸壇主怒吼：“你們要破壇——我偏不讓你們如願！”
    他將壇子一扔，整個人跳進壇裏，竟如酸湯泡身，整個人都成了一道旋酸影，帶壇飛轉起來。
    “你就……自己跳進去？”唐清硯目瞪口呆，“這壇是泡澡用的嗎？”
    “那壇現在是他的身法了。”雲纓眯眼，“這就是壇身合一。”
    三人開始圍攻——唐清硯以快劍破壇影，趙懷真用鎮味符壓氣流，雲纓則如老火燉湯，穩紮穩打，每一槍都封死壇子的旋出路線。
    戰鬥節奏逐步加壓，酸壇主身法雖詭異，但三人配合默契，終於在第六輪合擊後，雲纓一槍點在壇蓋正中，唐清硯一劍削去壇口邊緣，趙懷真符咒同時封口——
    “收壇！”
    “咚——”
    壇中人影一震，整座壇門被餘波震碎。
    酸壇主終於從壇中滾落出來，一身酸氣蒸騰，頭發直立，像被泡發的酸豆角。
    他喘著氣，坐在地上，抬頭苦笑：“我輸了……壇也裂了。”
    “以後少泡情緒，多曬太陽。”雲纓看著他，“壇裂不怕，人別裂。”
    酸壇主歎口氣，從衣袖裏摸出一張壇圖：“這山上還有三個壇子，是副壇，也在鬧酸。”
    趙懷真接過地圖，微微點頭：“我們接下來就去調副壇。”
    唐清硯一邊收劍一邊咕噥：“我是真的越來越像一根泡椒了。”
    醃總興奮地從角落跳出來：“你們打得真好！酸壇三百年，第一次被拌得這麽開胃。”
    雲纓笑了笑：“那咱們就繼續拌，直到這荒界，也願意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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