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丘之下，甬道深沉，一步三響，像踩進了鹹魚肚子。
    雲纓走在前頭，紅纓槍拖地發出“鐺鐺”聲，像是不耐煩地敲著鍋蓋。趙懷真捂著鼻子走在中間，似乎仍未從上章的鹹風車體驗中恢複，而唐清硯則依舊從容，步履輕盈，好似前方不是敵營，而是鹽味下午茶。
    “你聞到了嗎？”趙懷真低聲，“不是一般的鹹，是發酵過頭的鹹。”
    “像是鹹魚醃了又曬，曬了又蒸，最後還被扔進了老壇子。”雲纓皺眉，眼前的鹹霧越發濃鬱，像有東西在呼吸。
    “等等。”唐清硯停步，指前方一處浮動的光幕，“是結界，但——鹹味十足。”
    趙懷真湊近一看，果然，一麵半透明的鹹膜橫在通道盡頭，膜上還浮著幾個字：“鹽骨大壇，非請勿鹹。”
    雲纓瞥一眼，拔槍就戳，“請帖我有，是我槍頭。”
    鹹膜微微一震，竟應聲破裂，一陣“嘩”的響動後，鹹味撲麵，一道門戶緩緩開啟，露出鹽骨教真正的大壇。
    ——
    壇內景象頗為怪異。
    說是壇，倒更像是一座巨型廚房，中央一口鹽鍋，四周陳列著各類調味工具。鍋裏滾著的，不是水，不是湯，而是——白色鹽漿。
    “這裏不是打仗的地方，是炒飯的聖地。”趙懷真點評。
    一聲尖細笑語從高台傳來：“三味組沒能攔住你們，果然是主壇客人。”
    說話者現身，一襲銀灰長袍，腰間掛著一串調味葫蘆，頭上戴著一頂……鹹罐子改裝的頭冠。
    “我乃鹽骨教副壇主——醃聖。”他自我介紹時還不忘雙手一拱，像是捧了一碟泡椒鳳爪。
    “副壇主？”雲纓揚眉，“這壇子真大，能塞幾位教主？”
    “我們這壇講究分層發酵。”醃聖笑道，“我負責二層鹹化，你們若能走得出這一層，便可得見主壇之主——鹽藏君。”
    趙懷真一聽這名字：“是男是女？”
    醃聖眨眼：“是味道。”
    雲纓當即懶得再聽，手中紅纓槍直刺醃聖眉心。對方早已蓄勢，手中雙葫蘆一晃，一道鹽風驟起，槍尖一頓，被風裹偏。
    “第一招：雙醃回旋。”
    醃聖雙葫蘆如雙輪回轉，葫蘆口中噴出細鹽粉塵，在空中畫出一道道旋渦，直衝三人。
    趙懷真揮刀擋住一旋，沒料那鹽旋落地竟自行爆裂，像撒鹽封道，踏上去鞋底發黏，連步伐都慢了幾分。
    “這不是風，是醃製專用鹽霧！”唐清硯一劍挑開鹽陣，腳下輕點躍起，避開地麵鹽坑。
    雲纓爆喝一聲，強衝而上，紅纓槍帶著破風之勢再度突刺，卻被醃聖從容躲過，反手揮出“醬葫蘆”，一道醬色光束將她逼退幾步。
    “第二招：醬鹹雙飛。”
    醃聖動作輕盈，嘴裏還在念叨：“鹹要有層次，醃要有節奏。你們太衝。”
    “你太煩。”趙懷真一刀劈出，名曰“少說多鹽”，刀氣激蕩，將醃聖的胡言逼得啞火一瞬。
    唐清硯趁機以“斷鹽三式”逼近，劍光如水，不與鹽陣正碰，而是借醃聖招法之間的縫隙切入，頗有幾分“削蔥絲”的精細手法。
    醃聖被二人聯手壓製，終於有些急躁，連噴三口鹹粉，現場仿佛開鍋下鹽，整座壇堂鹹霧彌漫。
    雲纓一躍衝天，槍尖破霧，猛地刺向醃聖頭頂：“第三次鹹言我不聽了！”
    醃聖驚駭抬頭，來不及閃避，頭頂鹹罐被一槍震碎，鹹水飛濺，整個人如剛醃好的小黃瓜摔在地上，抽搐片刻，不動了。
    ——
    場麵暫靜。
    趙懷真撿起醃聖落下的一隻葫蘆，打開一聞，立刻捂鼻，“這是醃了一年的鯡魚水？”
    唐清硯卻從壇中翻出一張圖紙，是主壇的內層布陣圖，最後用鹹紅筆寫著：“鹽藏君寢室，請敲三次再進。”
    “看來我們離最終鹹點不遠了。”雲纓將紅纓槍扛起。
    趙懷真擦著鼻子，“我有預感……這鹽藏君，一定不好煮。”
    三人對望一眼，便踏上通往主壇更深處的階梯。
    但此刻，鹹風微動，壇堂暗處，一抹淡淡身影如鹽漬殘留，緩緩凝形，露出一張陌生而——醃得極其精致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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