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師，您大概從幾點鍾開始就在廚房裏頭忙活啦?”
    白靖伊聞言歪著腦袋瓜想了想，然後扭頭露出微笑，用空著的手對希琳娜比了個四。
    “……喔。那您現在趕緊去休息一會吧……這些菜之類的，我可以幫您暫時先弄著。”
    “……哈。”
    白靖伊微微蹙眉有些牽強的笑了笑。
    這孩子……真的很孤僻嗎?給白靖伊的感覺，是很有禮貌，很熱心，很討人喜歡的那種陽角性格。甚至熱情得都有些過頭了呢。
    ……不對勁。這樣的孩子，在學校怎麽可能會沒有朋友啊。在白靖伊的印象當中，這種孩子反倒很容易成為一個小關係圈子裏頭的中心人物。就是那種和誰都能笑著聊上兩句，而且也是誰都樂意和她更多親近的類型……
    這孩子相比起自家的茉茉，要更加會說話，更加會看氣氛，很顯然她自己也知道，說怎樣的話做怎樣的事情，能夠變得更受歡迎……唔……
    白靖伊這會有些分不清了。
    “哎呀，白老師～您去休息一會兒嘛。去看看我帶給您的禮物好不好?鍋鏟交給我吧。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對自己的廚藝可是很有信心的喔！”
    “……”
    「那就請幫我把這道菜翻炒一會吧，感覺差不多要放調料之類的東西的時候就叫我，記住喔，別隨意調火」
    白靖伊最終還是架不住這孩子的攻勢，苦笑著把鍋鏟交給了她，然後一手從廚櫃旁邊提起了小紙袋，湊到了正蹲地上吭哧吭哧磨著刀的前輩的身旁。
    「前輩，這孩子真的很孤僻嗎?」
    老姬見狀抬起頭，看著小啞巴那略顯懷疑的表情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誒?為啥啊。這種孩子應該沒道理不受同學的歡迎和愛戴的吧」
    “……小啞巴。首先我的確是沒有騙你。這孩子的手機你現在去問她要，她肯定都會大大方方的給你看的。因為她完全沒有什麽要避著人的秘密。看了過後你就會發現，手機不就沒有設置密碼，裏頭的社交軟件也很少。o信和電話簿裏頭的聯係人都隻有一個，那就是我。”
    「真的假的！」
    “假的。”
    老姬笑了笑。就這麽看著自家小啞巴輕輕拍著胸脯鬆了口氣的樣子，才繼續開口道。
    “她剛才加了蕭難涼那小子。所以她現在o信裏頭有兩個好友了。”
    “……呃。”
    「前輩騙人，我不信。就算是性格孤僻的孩子，應該至少也會有網友之類的可以傾訴的聯係人存在的吧」
    “哈哈哈哈……都說啦，你可以現在就去問問她，又或者是要她的手機。”
    「這樣太沒禮貌了。怎麽可以隨隨便便去翻看一個青春期少女的手機呀」
    “那好吧……小啞巴。我換一種說法吧。或許是這孩子一直心安理得卻是不勞而獲的收了閻王殿的工資太長時間了……這會總算是與你這麽個直屬上級第一次正式的扯上關係了……這孩子的若還是能保持平常心不慌不亂的，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對吧。”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她現在這熱情洋溢的樣子，其實是怕我拿那些無所謂的事情指責她，所以她就故意討好我演了這出?」
    “……差不多。”
    老姬抬頭遠遠的望了眼正站在灶台前，神態認真，眼神堅定的翻炒著鍋裏菜肴的小女孩，心裏感到有點好笑。
    “而且……小啞巴啊。你要知道，孤僻和孤獨，其實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誒?”
    “你肯定有在心裏，拿這孩子和茉茉作比較對吧。沒錯……起初接過管理這孩子的責任的時候，我也曾不由得拿她和我家依依還有茉茉做過比較。小啞巴，我想告訴你的是，茉茉這孩子的確是因為種種原因導致她容易在學校內欺負。但這孩子的話……咱絕不能以和茉茉相同的方式去看待她。”
    老姬邊說邊回憶起了去年夏天他替老閻王來人間辦事的時候，順帶去學校看了看這孩子的事情。
    “……咱不能說這孩子是內向。在我看來……她的顯得不合群，完全是因為她出眾得有些過分了。”
    「啊?請問您指的是……」
    “各種各樣的原因。成績也好，性格也好。長得也很可愛，你看得出來吧。就算是孩子們……有時也會因為嫉妒一個過分優秀的同齡人，從而不自覺的刻意去特殊對待對方。比方說……茉茉當年，其實也是因為長得可愛，性子又軟，還反應有些遲鈍，所以才總是會被女同學們欺負，被男生們開玩笑的，對吧。”
    「是的。我很清楚這回事。還好有鹿璐這孩子之後一直陪伴在茉茉的身邊」
    “嗯。但這孩子的情況就不太一樣了……她出眾到了一種令人不敢輕易靠近的程度。而且她本身又很聰明，心思十分慎密……完全有那個能力保護好自己。甚至有的時候……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卻是會讓身旁的人有些害怕她。”
    老姬說著說著時不時就會瞟一眼還在翻炒著鍋裏菜肴的希琳娜……記得去年那會兒，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從早自習到晚自習，都被他用來觀察這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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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真的。實在是讓他去在這孩子身上挑毛病，那他確實是怎麽都挑不出來。可能也就是偶爾悠閑的時刻會顯得過分鬆弛懶散吧……結果就這麽個小瑕疵，居然也是可以被輕易克服掉的……老姬知道，要是真到了需要她認真的情況下，她表現得肯定比誰都可靠。
    但這孩子的問題卻還是很大。她完全無法融入班級，甚至是已經成為了校內下至低年級初中生，上至高年級畢業生都已經知曉的風雲人物，問題兒童……
    與其說是這孩子被同齡人所排擠了，倒不如說，是同齡的孩子們都對希琳娜感到困惑，害怕，不敢輕易接近……而她本身，在校內似乎也一門心思撲在念書上，完全沒有想過要去主動融入集體……所以才造就了如此這般的情況。
    “……我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挺少做飯吃的。因為我對食物味道的好壞並沒有什麽追求。一般都是吃泡麵，麵包之類的東西，能夠做到飽腹就好了。”
    正當老姬和白靖伊此刻正圍繞著這個孩子的問題展開激烈討論，珍韶又和蕭難涼在砧板前你儂我儂，唧唧我我的切著菜的時候……希琳娜卻是已經將鍋裏的菜肴烹飪完畢，一邊開始裝盤，一邊猶如自言自語般的開口了。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廚房內的所有人都聽得到。
    “不過，意外的，看上去還挺不錯的呢。抱歉啦白老師。說是對廚藝有信心，其實我也不知道炒出來的菜會變成什麽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
    白靖伊稍微愣了一會，意識到這孩子是在叫自己過後，便站起身去看已經被她裝盤的菜。
    他原本隻打算讓這孩子把肉稍微炒至斷生，再煎一煎就差不多了的……沒想到自己和前輩聊的入了迷，一不小心就忘了這茬……反應過來的時候，希琳娜居然已經把這道菜完整的從頭到尾烹飪完畢了啊。
    這道菜並不複雜，隻不過是相當家常的蔥爆羊肉罷了。但若是這孩子剛剛說出口的話屬實……那的確是還蠻值得誇獎的。
    聞上去味道很棒……看上去，也是相當能激起人的食欲。
    “白老師，要替我試試味道嗎?拜托拜托……我真的是有些不太放心。”
    「沒問題」
    白靖伊覺得自己甚至可以直接把這羊肉放保溫箱裏頭了。這還用嚐?完成度很高了吧，絕對會很美味的。
    不過……或許這孩子故意這樣說，就是想要得到誇獎和認可也說不定呢。
    這樣想著，白靖伊抽出一雙筷子，然後夾起一塊微微焦褐，但又香氣撲鼻的肉放在嘴邊吹了吹。
    “……這可能是我今年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下廚呢。”
    好好吃。很嫩的口感，口味也調得很棒。鹹鹹鮮鮮，滿口蔥香。
    「希琳娜同學，你好厲害。真的很美味」
    “嘿嘿……謝謝白老師。”
    果然……這靦腆羞澀的笑意，就是很想要得到誇獎和認可吧。
    真是的，前輩還說得那麽唬人……還是有和一般的小女孩一樣的小心思的嘛。真可愛，真可愛。
    「既然廚藝很棒的話，平常為什麽不多試試下廚呢?自己做出來的飯菜肯定是要更加營養健康的呀，總吃那些工業即食速食品，那怎麽行」
    “嗯，是喔……泡麵吃多了會很膩，會鹹得慌。感覺鹽分就很多的樣子。袋裝麵包蛋糕，還有那些罐頭即食品什麽的就更加了。光是配料表都能看到一大長串的添加劑，還有防腐劑一類的……吃著總是讓人安心不下來，擔心會不會中毒之類的……”
    「是呀，這樣多不健康啊。希琳娜同學明明還在長身體吧?長期以往吃著這樣的食品，對身體可沒好處。而且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沒準還真的可能會中毒呢！」
    白靖伊在手機上敲出這段文字的本意是開個小玩笑，嚇唬嚇唬這位希琳娜同學，希望她從此開始重視自己的身體健康。
    然而希琳娜見狀卻是有些不在意，就連眼神都變得似乎有些空虛了起來。
    “……不過不要緊的喔。畢竟我也是個有毒的女人，所以就算是會中毒，也是沒關係的。”
    “……”
    聞言一廚房的人都突兀停下了手裏的活，用被嚇得不輕的眼神望著這個站在灶台前眼神不聚焦，微笑著語出驚人的孩子。
    ……怎麽聽著莫名感覺到有些帥是怎麽回事。
    直到好長時間沒聽到有人說話開口發出的聲音，切菜組那邊噠噠噠噠的動靜也停了下來……希琳娜這時才回過神來，感到無地自容的尷尬。
    “啊……啊嘞?大家……別當回事呀！這是我最近在漫畫裏看到的很帥的一句台詞而已啦，突然中二病犯了……怎麽大家對這個就這麽大的反應?”
    “……你這家夥……有夠帥的。”
    珍韶聞言抿著唇點頭認可了這孩子在抽象與演技方麵的造詣，扭過頭就繼續拉著蕭難涼切菜。
    老姬則是擺出了一臉無奈的表情望著白靖伊。
    看吧，這也是這孩子的問題之一。明明氛圍好好的，卻是時不時就會從嘴裏蹦出諸如這樣讓旁人困惑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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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靖伊在看到了前輩的表情過後，倒是低下頭沉思了起來。
    他感覺希琳娜不像是中二才刻意在這種時刻說出這種意義不明的話……她極有可能內心就真的抱有這種自暴自棄，消極的想法。
    換句話來說……結合前輩之前和自己討論的事情……他感覺這孩子的心理，的確是有些不小的問題。
    如果這真是她的心裏話……那這可一點都不帥，算不得什麽好事。
    看來自己以後得稍微重視重視這個分明很討人喜歡，但卻又莫名孤僻不合群的孩子了……
    「謝謝希琳娜同學的幫助。現在希琳娜同學可以去客廳那邊休息一會了。去玩吧。就找那兩個和你年齡相仿的小朋友玩，好不好?」
    “噢……我知道她們。她們下午的時候還來店裏買了鍋和零食……”
    「對，就是她們。還有一位眼睛一紅一綠的漂亮姐姐。放心，大家都會願意陪你玩的。她們都是很好的人」
    “……好吧。那白老師，我就去其他地方自己轉轉了……哎。”
    希琳娜露出有些後悔懊惱的神色，摘下圍裙，轉身聽話的離開了廚房。
    “……”
    白靖伊則還是在看著希琳娜離開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孩子……性格上，的確是有些早熟了。既然在班級上沒法融入集體的話，要是讓茉茉鹿璐這比她稍微要年長上一些的姐姐，還有墨利來和她相處的話……結果又會怎樣?
    要是能相處得不錯的話……那就好了呢。他這會很希望這孩子能在這待得開心。之後也想要能夠慢慢一步一步讓她不再覺得孤獨，想要讓她變得真正開朗起來。
    因為……莫名的就有些愧疚。要是以前自己能夠多和這孩子聯係，和她談心的話，也許她的心理層麵也不會出現問題，更不會出現明明很優秀，卻是在校內無法融入班級的情況。
    以防萬一……還是得提前跟墨利說上一聲，得讓她多和這孩子說說話，留心這孩子的情緒和反應。
    話說，這孩子送給自己東西……自己剛才因為和前輩在聊天，所以忘記了要看了呢。
    想到這裏，白靖伊總算是將注意力放在了那個紙袋上。結果一打開紙袋，就看到了一些裝著顏色各異溶液，泡著莫名其妙的內容物的瓶瓶罐罐……
    “……誒。”
    對喔……這孩子似乎還是個女巫來著……所以這些她送自己的東西，其實就是所謂的，魔藥之類的東西嗎?
    白靖伊有些好奇的拿出一個泡著青蛙的淡藍色溶液的罐子……
    裏頭的青蛙，不僅會眨眼，還會時不時抖一下腿……不可思議。它甚至還是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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