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氣氛陡然緊張。
    就在蘇鳴正要上前一步開口時，蘇霄卻搶先一步，昂首出列。他的聲音洪亮，姿態瀟灑，仿佛早已準備多時。他手中還拿著一份奏章，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滿朝文武一片嘩然，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蘇鳴的動作僵在原地，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昨夜與母後精心準備的說辭，竟被二弟搶了先機。
    "父皇！"蘇霄的聲音朗朗，充滿"孝心"與"擔當"，"兒臣夜不能寐，憂心國事！念及父皇宵衣旰食，南離蠻夷又欺人太甚，兒臣身為皇子，豈能坐視？昨日雖略盡綿薄之力助柳太尉，然國庫之憂未解，兒臣心中實難安寧！"
    他環視一周，目光掃過每一位大臣的臉龐，聲調徐徐提高："兒臣已聯絡母家，並變賣名下部分產業，再籌得白銀一千萬兩！願即刻獻入國庫，以解父皇燃眉之急，揚我北玄國威！"
    說著，他揮手示意身後內侍上前，呈上一個精致的檀木匣，裏麵裝著象征這筆巨款的銀票清單。
    殿內一片死寂。就連那些見慣了大場麵的老臣，此刻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繼昨日五百萬兩之後，又是一千萬兩！這手筆，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蘇霄的目光轉向太子，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中卻閃爍著挑釁的光芒："大哥身為儲君，想必也早已為父皇分憂，有所準備了吧？"
    這句話說得極有分寸，表麵上是對兄長的尊重，實則是在逼宮。三百萬兩對上一千五百萬兩，這差距，足以讓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柳荀在文官班列中暗暗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這個年輕的皇子，果然極為不簡單，一出手就是石破天驚的手筆。
    龍椅上的蘇禦麵無表情，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的目光在兩個兒子之間來回遊移，仿佛在權衡著什麽。
    金鑾殿內一片寂靜，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太子蘇鳴身上。這種注視讓他如芒在背，每一道目光都仿佛帶著刺人的寒意。
    蘇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袖中的拳頭緊緊攥住，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他準備好的三百萬兩，在昨夜與母後商議時還覺得是筆不小的數目，此刻在蘇霄的一千萬兩麵前，卻顯得如此寒酸可笑。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腳步沉重地上前時，朝服的衣擺似乎都變得格外沉重。他身後的內侍捧著三個遠不如蘇霄那邊氣派的箱子，低著頭，仿佛也覺得難堪。
    "二...二弟深明大義，為國為民，實乃我輩楷模...孤，佩服之至！"蘇鳴的聲音有些幹澀，努力想要保持平穩，卻難掩其中的顫抖。這句恭維的話說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刺耳。
    他硬著頭皮繼續說道："母後與孤，亦不敢忘憂國之事。昨日已商定，從後宮及東宮用度中節省，並由母後聯絡外家，共籌得白銀三百萬兩，願為父皇分憂！"
    三百萬兩說出口的瞬間，他感覺臉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當眾打了一記耳光。殿內響起一陣細微的議論聲，有人搖頭，有人歎息，更多的是意味深長的目光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間來回遊移。
    蘇鳴再次看向蘇霄，對方臉上依舊掛著那抹令人生厭的笑容。他強忍著屈辱，語氣複雜地說道："隻是與二弟的千萬豪舉相比，孤這點心意，實在...慚愧！"
    這句話說完，他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昨日還在為籌措三百萬兩而發愁，今日就被二弟當眾羞辱。這份奇恥大辱，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蘇霄站在一旁，目光中的得意一閃而過。這一局，他不僅贏得漂亮，更是在朝堂之上，當著百官的麵，狠狠地打擊了太子的威信。一千五百萬兩對三百萬兩，這懸殊的差距，足以讓人對太子的能力產生懷疑。
    龍椅上的蘇禦麵色陰晴不定，目光在兩個兒子身上來回掃視。朝堂之上的爭鬥，早已超出了單純的孝心獻禮，變成了一場關乎儲位的較量。而這場較量的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金鑾殿內，蘇禦端坐龍椅之上，目光在兩個兒子身上來回遊移。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對蘇霄調動如此巨額財力的忌憚，但更多的是解決了財政危機後的輕鬆。
    看著太子難堪的臉色，他略一沉吟。朝堂之上，不能讓太子太過難看，否則儲君威信盡失；但也不能不表揚蘇霄的"忠孝"，以免寒了臣子們捐輸的心。
    "好！好！好！"蘇禦突然開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聲音洪亮地在殿內回蕩，"朕有你們兩個好兒子，何愁國事不興？！老二，你此次再捐千萬，忠勇可嘉，朕心甚慰！"
    話音剛落，他立刻轉向太子，語氣溫和："太子，你與皇後能體恤國艱，節用捐輸，更是孝心可表，仁德之舉！三百萬兩雖不及老二多，但這份心意，朕和滿朝文武都看到了！外戚與內帑皆能為國分憂，足見我北玄上下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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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肯定了蘇霄的貢獻，又給了太子台階下，更是暗示朝臣們不要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蘇鳴如蒙大赦，臉色稍霽。蘇霄則收斂了笑容，恭敬地低下頭，但眼底深處依然藏著一絲得意。
    "如此，加上柳愛卿與國庫原有之數，南離賠款已足！戶部即刻點收！"蘇禦一錘定音，聲音威嚴，"此事，就這麽定了！退朝！"
    這一聲"退朝"，不容任何人再議論，迅速將所有暗流壓下。群臣紛紛行禮告退，但每個人心中都明白，今日這一場較量，意味深長。
    太子與二皇子在施恩朝廷時展現出的懸殊實力，已經在眾人心中種下了疑慮的種子。這場看似平息的風波，恐怕隻是更大風暴的序幕。
    群臣三三兩兩的走出金鑾殿，所有人雖然心裏震驚不已，但都刻意的收斂了情緒，沒有私下交談，畢竟，二皇子可算是當眾打了太子的臉，此時任何微小的舉動跟言語，都有可能招來此刻怒不可遏的太子殿下的目光。
    殿外，春日的陽光正好，卻照不進眾人各懷心思的內心。
    太子蘇鳴幾乎是僵硬著身體，維持著儲君最後的儀態，一步步走下丹陛。他能感覺到身後那些若有若無、充滿探究甚至憐憫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他強迫自己目不斜視，臉色鐵青，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一路無話。東宮的儀仗沉默地跟隨著他，連侍衛和內侍都感受到了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低氣壓，個個噤若寒蟬，走路都踮著腳尖，生怕發出任何聲響，觸怒了這位正處在暴怒邊緣的太子殿下。
    直到進入東宮，厚重的宮門在身後緩緩關閉，隔絕了外界所有的視線和窺探，蘇鳴緊繃的神經才仿佛驟然斷裂。他猛地轉身，一把揮掉身邊內侍手中捧著的朝冠，那沉重的金冠滾落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麵上，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響聲。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他終於壓抑不住，低聲咆哮起來，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他雙目赤紅，死死盯著地上那頂象征著儲君身份的朝冠，仿佛那不是榮耀，而是今日恥辱的見證。
    “砰！”他抬腳狠狠地踹翻了旁邊一張紫檀木的矮幾，上麵的茶具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蘇霄！蘇霄！”他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仿佛要將這兩個字嚼碎吞下，“好！好得很！一千萬兩！他倒是真拿得出手！他這是在告訴滿朝文武，告訴父皇，他比我這個太子更有錢，更有能力，更配坐這個位置嗎？！”
    他像一頭困獸般在殿內來回踱步，胸膛劇烈起伏。今日在金殿上所受的羞辱，如同無數根鋼針，狠狠紮在他的心上。那三百萬兩，是他和母後費盡心思，甚至不惜動搖外家根基才勉強湊出來的，原本以為能借此機會扳回一城，彰顯儲君擔當，誰曾想，竟成了蘇霄表演的墊腳石！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東宮的內侍總管連滾帶爬地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生怕太子遷怒於他們。
    蘇鳴猛地停下腳步，眼神陰鷙地掃過跪了一地的宮人，怒火無處發泄，最終化作一聲更加壓抑的嘶吼：“滾！都給孤滾出去！”
    內侍們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大殿，隻留下太子蘇鳴一人，在空曠冰冷的大殿中，麵對著滿地狼藉和自己那顆被羞辱和憤怒填滿的心。
    陽光透過高高的窗欞照進來，卻絲毫驅散不了他身上的寒意。他知道，蘇霄這一擊，不僅是打了他的臉，更是動搖了他儲君之位的根基。這場奪嫡之爭，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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