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嶽帶著滿臉的譏諷和得意，步入了禦書房。方才目睹的那場皇子互毆的鬧劇，更是讓他心中對這個看似強大的北玄帝國，充滿了輕蔑。
    禦書房內，光線略顯昏暗。北玄皇帝蘇禦正伏在案上，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折，眉頭緊鎖，臉色憔悴，眼下帶著濃重的黑影。顯然，為了湊齊那三千五百萬兩白銀，以及應對柳荀清查貪腐引發的國內動蕩，已經耗盡了他大量的心神。
    聽到腳步聲，蘇禦抬起頭，看到是周嶽，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但還是強打起精神，示意他坐下。
    “周使臣前來，可是有何要事？”蘇禦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
    周嶽卻並未落座，依舊站在書房中央，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他微微躬身，行了個敷衍的禮節，隨即開門見山，語氣中帶著施舍般的意味：
    “陛下，外臣今日前來，是帶來一個好消息。”他頓了頓，故意拖長了語調，欣賞著蘇禦臉上那細微的期待變化，“我國陛下已收到外臣的奏報，對陛下聯合出兵，共討南境逆賊蘇寒的提議，深表讚同！”
    蘇禦聞言，精神猛地一振，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哦？貴國陛下當真同意了？”
    “然也！”周嶽昂首道，語氣更加倨傲，“我國陛下認為，蘇寒此獠，不僅是陛下您的心腹之患，亦是我南離邊境之大敵！為彰顯兩國邦誼，更為中原清寧計，我國陛下已下旨，待到開春冰雪消融，便即刻調遣我南離精銳之師八萬，由大將統領，自南向北，與陛下的天兵南北合擊，一舉蕩平南境，助陛下擒殺此獠，以絕後患！”
    八萬大軍！南北夾擊！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一般，在蘇禦耳邊炸響！他仿佛瞬間忘記了國庫的空虛，忘記了柳荀引發的內部混亂，忘記了眼前這個南離使臣的傲慢無禮！
    他隻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希望——徹底鏟除蘇寒這個心腹大患的希望！
    隻要能殺了蘇寒，收回南境三州，所有的困難都會迎刃而解！國庫可以慢慢充盈，內部的動蕩也可以逐步平息！南境那塊富饒的土地，以及蘇寒可能積攢的財富，都將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
    “好！好啊！”蘇禦激動得猛地站起身，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甚至帶著幾分急切，“貴國陛下深明大義，朕心甚慰！有貴國八萬精銳相助，何愁蘇寒逆賊不滅？！”
    蘇禦看向周嶽的眼神，此刻也充滿了感激：“周使臣此番功勞甚偉！朕定當銘記！請使臣代朕，向貴國陛下轉達最誠摯的謝意！”
    看著蘇禦那欣喜若狂、甚至有些失態的模樣，周嶽心中冷笑更甚，但臉上卻適時地露出“欣慰”的表情，微微躬身：“陛下言重了。為陛下分憂，亦是我南離應盡之義。外臣定會將陛下的謝意，一字不落地轉達給我家陛下。”
    禦書房內的氣氛，似乎因為這個“好消息”而變得輕鬆起來。蘇禦沉浸在即將剿滅心腹大患的喜悅之中，暫時忘卻了眼前的困境。而周嶽，則為自己再次成功地利用了北玄的內憂外患，為南離爭取到了巨大的戰略利益而暗自得意。
    一場看似雙贏的軍事同盟，就在這各懷心思的兩人之間，正式敲定。
    北玄與南離，兩把即將揮向南境的利刃，已然準備就緒，隻待春暖花開之日。
    目的達成，周嶽心中已是萬分得意，再無停留的必要。他再次向蘇禦行了個敷衍的禮節，便準備告辭離去。
    “既然大事已定，外臣也該啟程回國複命了。”周嶽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陛下保重龍體，靜候佳音即可。”
    蘇禦沉浸在聯合出兵的喜悅中，點了點頭，正欲說幾句場麵話送別。
    然而，就在周嶽轉身即將踏出禦書房門檻之際，他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腳步一頓，回過頭來，臉上那譏諷的笑容再次浮現，比之前更加刺眼。
    “哦，對了，陛下，”周嶽慢悠悠地說道，眼神玩味地掃視著禦書房內略顯陳舊的陳設，以及蘇禦那張強作歡顏卻難掩憔悴的臉，“外臣剛才路過禦花園，恰巧看到一出‘好戲’。兩位殿下真是……龍精虎猛，活力十足啊。”
    他故意加重了“好戲”和“龍精虎猛”幾個字眼，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想來，這便是上邦天朝獨特的‘儲君曆練’方式吧？真是讓外臣大開眼界，佩服，佩服！”
    蘇禦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剛剛升起的喜悅如同被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瞬間熄滅！他如何聽不出周嶽話中的嘲諷和羞辱？！他堂堂北玄帝國的皇子，竟然在外邦使臣麵前上演互毆的醜劇，還被對方如此赤裸裸地拿來譏諷！
    “你……”蘇禦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手指著周嶽，卻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屈辱，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看到蘇禦這副被氣得說不出話的模樣，周嶽心中更是暢快淋漓。他等的就是這個效果！他就是要讓這個高高在上的北玄皇帝，嚐嚐被羞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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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不必動怒，”周嶽假惺惺地擺了擺手，臉上的笑容卻愈發張狂，“外臣隻是有感而發罷了。畢竟，能親眼目睹天朝皇子如此‘真性情’的一麵，也是外臣的榮幸。或許，正是因為有如此‘英勇’的皇子，北玄才能……嗯，像現在這樣‘國泰民安’吧？”
    他陰陽怪氣地說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得意和輕蔑，猛地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尖銳而放肆，回蕩在寂靜的禦書房內，仿佛是對這個衰朽帝國最無情的嘲弄！
    在一片狂笑聲中，周嶽再不看蘇禦那鐵青扭曲的臉色，大袖一甩，揚長而去！那囂張的背影和漸行漸遠的狂笑聲，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砸在蘇禦的心頭！
    “砰！”
    周嶽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蘇禦終於抑製不住，猛地一拳砸在禦案上，震得筆墨紙硯都跳了起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蘇禦低聲咆哮著，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充滿了血絲。極度的憤怒和無以複加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內心。
    蘇禦貴為天子，卻被一個南離使臣如此當麵羞辱！他的兒子們，在皇宮內自相殘殺，醜態百出，丟盡了皇家的臉麵！而他，卻不得不依靠這個羞辱自己的南離，去對付另一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兒子！
    何其諷刺！何其悲哀！
    空曠的禦書房內，隻剩下蘇禦粗重的喘息聲。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將他佝僂的身影拉得很長，顯得無比孤獨和蕭瑟。
    北玄，這個曾經輝煌的帝國，如今卻已是外強中幹，腐朽不堪。朝堂之上，奸臣當道，權鬥不休；皇宮之內，父子離心，兄弟鬩牆；國庫空虛，民生凋敝，地方動蕩。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千裏之外的南境。在那裏，蘇寒厲兵秣馬，整頓吏治，發展民生，招攬人才，麾下文臣武將齊心協力，百姓歸心，三州之地蒸蒸日上，正積蓄著一股足以顛覆舊朝的磅礴力量。
    一個日薄西山，內鬥不休；一個朝氣蓬勃，蓄勢待發。這場即將到來的南北大戰，結局似乎早已在這一刻，隱隱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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