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堅城瀕潰援信至 絕境反擊陌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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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瀾滄關,殘陽如血。
    關牆之上,腥風撲麵,腳下是凝固的暗紅血漿與破碎的磚石。李嗣業赤著布滿傷痕的上身,古銅色的肌膚在夕照下泛著血光。
    他手中那柄一人多高的陌刀,刀鋒已微微卷曲,原本鋥亮的刀身此刻被厚厚的血痂覆蓋,幾乎看不出本來的顏色。
    神怒軍與神凜軍的士卒們,凡是尚能喘氣的,大多癱靠在女牆邊,或蜷縮在箭垛之下。
    一張張年輕或滄桑的臉龐上,寫滿了疲憊與麻木。
    夥夫營的兵卒抬著巨大的木桶,給眾人分發著尚溫的麥餅與寡淡的肉菜湯。
    士卒們接過,便狼吞虎咽,仿佛不知饑飽,隻是機械地咀嚼、吞咽。
    連續三晝夜的血戰,無論是攻城的北玄軍,還是守城的南荒軍,都已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
    “莫動!”李嗣業沉聲道,他正小心翼翼地為一個年輕士兵處理臂膀上的刀傷。那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皮肉外翻。
    年輕士兵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臉頰上還帶著幾分稚氣,此刻卻咬緊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滾落,愣是沒吭一聲。
    李嗣業用烈酒衝洗了傷口,撒上金瘡藥,再用幹淨的麻布細細包紮。
    “怕不怕?”李嗣業紮好布帶,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聲音有些沙啞。
    那年輕士兵聞言,猛地挺直了本已有些佝僂的腰杆,黝黑的眸子在暮色中亮得驚人:“為殿下盡忠,為南荒而戰,馬革裹屍,死亦無憾!末將……末將不怕!”
    李嗣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與欣慰。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這殘破的關牆。
    原本堅固的青石關牆,如今已是千瘡百孔,箭痕、刀劈、火燒的痕跡遍布其上。女牆多處坍塌,滾木礌石早已用盡。關牆之下,北玄軍的屍體層層疊疊,屍臭與血腥味混雜在一起,幾乎令人窒息。
    敵軍甚至無需雲梯,隻需踩踏著他們同袍的屍身,便能爬上幾處較低的缺口。
    城頭每一處凹陷,每一道劃痕,都在無聲訴說著這三日鏖戰的慘烈。
    正在此時,一名親衛快步奔來,臉上帶著一絲喜色:“將軍!鞠義將軍的信鷹到了!”
    李嗣業聞言,精神陡然一振,眼中爆發出懾人的精光,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從親衛手中接過那隻風塵仆仆的信鴿腿上綁著的小竹管。
    他迫不及待地抽出裏麵的紙卷,展開細看。
    紙上的字跡有些潦草,顯然書寫之時十分倉促:
    “嗣業兄親啟:
    弟已於昨夜子時奪占長亭鄉,斬北玄先鋒錢昀,破其精騎。陳淵老賊預設之口袋陣已然失效。我部傷亡尚可,休整片刻,預計今日申時,將合圍陳淵本隊大營,斷其歸路。瀾滄關守軍若能同時發動反擊,內外夾擊,則陳淵必敗無疑!望兄審時度勢,相機而動。”
    李嗣業看完,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連日來的疲憊與傷痛仿佛一掃而空。他緊緊攥著信紙,手背上青筋賁張,仰天發出一聲壓抑許久的長嘯!
    嘯聲驚動了關牆上假寐的士卒,眾人紛紛側目。
    李嗣業猛地轉身,麵向他麾下這些九死一生的弟兄,聲音洪亮如鍾:“將士們!大捷!鞠義將軍已於昨夜攻破長亭鄉,斬殺敵將錢昀,陳淵老賊的陰謀已被識破!”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信紙:“鞠義將軍的兵馬,最遲今日申時,便會合圍陳淵大營!弟兄們,咱們苦守三日,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這一刻!現在,該輪到我們反擊了!”
    “反擊!反擊!”原本死氣沉沉的關牆上,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呼喊。
    無數雙通紅的眼睛裏,重新燃起了名為希望的火焰。
    與此同時,數十裏外的北玄軍大營。
    中軍帥帳之內,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陳淵麵色鐵青,嘴唇幹裂出血絲,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此刻也有些散亂。他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雙目赤紅,仿佛一頭被困的猛獸,擇人而噬。
    帳下,一眾北玄將領垂首低眉,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地上,一隻名貴的瓷杯被摔得粉碎,碎片散落一地。
    “誰來告訴本帥!”陳淵的聲音嘶啞,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為何!為何區區一個瀾滄關,一座彈丸小城!我五萬大軍,猛攻三日,折損近三成兵馬,卻連關牆都登不上去!爾等平日裏自詡精兵強將,戰前信誓旦旦,如今安在?!”
    無人應答。敗軍之將,何敢言勇。
    良久,隊列中走出一人,乃是陳淵帳下參軍趙弼。他小心翼翼地拱手道:“大帥息怒。依末將看,瀾滄關守軍已是強弩之末,全憑李嗣業那廝一口悍勇之氣頂著。我軍將士雖有傷亡,但主力尚存。待我軍奇襲長亭鄉的精銳得勝歸來,盡殲彼處南荒餘孽,消息傳至瀾滄關,李嗣業軍心必亂,士氣必泄。屆時,隻需再加一把力,瀾滄關唾手可得!”
    陳淵聞言,臉色稍霽,但眉宇間的戾氣未散。
    他何嚐不知趙弼所言有理,這也是他最後的指望。隻是,這指望,為何遲遲沒有消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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