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一紙軍情定奇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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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明一身毫不起眼的商賈打扮,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的眼神,越過底下那些或激動、或擔憂、或麻木的人群,冷冷地注視著城樓上那個唾沫橫飛的身影。
    直到大軍的尾巴,也徹底消失在官道的盡頭。
    他才放下手中的茶杯,轉身下樓,悄無聲息地匯入人群,消失在縱橫交錯的小巷深處。
    一炷香後,城南一處僻靜的院落。
    荀明回到自己的密室,迅速研墨鋪紙,提筆疾書。
    他的字跡,一如既往地簡短、冰冷,卻包含了所有決策者需要知道的一切。
    “……王建成部,兩萬眾,號精銳,然久疏戰陣。此人……有守成之能,無破局之才。祁振令其三日內克複樂昌,其勢必急……”
    寫罷,他將這張薄如蟬翼的紙卷好,塞入蠟丸,綁在一隻早已等候多時的信鴿腿上。
    鴿子振翅而起,向著南方的天際,疾飛而去。
    ……
    樂昌府,原都統府大堂。
    李嗣業、鞠義、甘寧三人,正圍著一副巨大的沙盤,反複推演著各種可能。
    就在此時,一名親衛手捧著一支小小的蠟丸,快步入內。
    “主帥,天昊城急信!”
    大堂內瞬間一靜。
    李嗣業接過蠟丸,食指與拇指輕輕一搓,蠟丸應聲而開,露出了裏麵那卷小小的紙條。
    他緩緩展開,目光落在上麵。鞠義和甘寧的眼神,也同時匯聚了過來。
    李嗣業沒有概括,隻是將信上那剛勁有力的字跡,一字一句地,輕聲念了出來。
    “王建成,徐州宿將,為人持重,精於步戰,然無大局之觀,有守成之能,無破局之才。”
    念到此處,李嗣業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他繼續念道:“兵力兩萬,號曰精銳,然久疏戰陣,驕氣尚存。”
    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信的末尾。
    “祁振令其三日內克複此城,其勢必急,可誘之。”
    信,到此為止。
    李嗣業看完,臉上那絲笑意更濃了。他隨手將信紙遞給身旁的鞠義,後者接過,一目十行地掃過,臉上也露出了然的神色。
    李嗣業的手指,在沙盤上那座代表著樂昌府的模型上,重重一點。
    “看來,我們的任務來了。”
    他抬起頭,看向鞠義和甘寧,沉聲說道:“王建成有兩萬兵馬,我與鞠義將軍,手下有神怒、神凜二軍,共計兩萬五千人。兵力占優,又有堅城可守。”
    “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當好一塊鐵砧!”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
    “我們就在這裏,依托城防之利,死死地拖住他,耗光他的銳氣!不與他正麵決戰,讓他攻又攻不上,退又不敢退!隻要天昊城那邊一有消息傳來,這支所謂的精銳,便會軍心大亂,屆時,唾手可下!”
    一旁的甘寧聽得有些不耐煩,他最不喜這般拖拖拉拉的打法。
    李嗣業看穿了他的心思,目光一轉,落在了他的身上,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
    “而你,興霸,”他笑著說道,“你和你的破浪軍,才是我軍此戰,真正的重錘!”
    他走到沙盤旁,指著那條貫穿徐州南北、直通天昊城的大運河。
    “我已與荀明計定,以刺史府‘巡檢司’采買物資的名義,備好了足夠的大型漕船,皆偽裝成運送絲綢糧草的商隊。”
    “你即刻率八千破浪軍,換上便裝,分作十餘支隊伍,以商隊護衛的名義,混上這些船。”
    “荀明千戶,會為你們提供最精準的情報和通關文書。你們的船隊,將不會引起任何懷疑,順著運河逆流而上,直插天昊城那空虛的心髒!”
    此計一出,甘寧那雙虎目之中,瞬間爆發出戰意!
    他興奮得一拍大腿,放聲大笑。
    “哈哈哈!妙!妙啊!等俺老甘拿下天昊城,活捉了那祁振老兒,看他王建成,是退還是降!”
    他當即領命,對著李嗣業重重一抱拳。
    “主帥放心!三日之內,俺必將我南境的赤龍旗,插上天昊城的城樓!”
    說罷,他再也按捺不住,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堂,腰間的金鈴“叮當”作響,一路遠去,那聲音裏,都充滿了迫不及待的殺氣。
    大堂內,重新恢複了平靜。
    鞠義冷靜地點了點頭,開始與李嗣業,商議起城防的具體細節,如何布防,如何輪換,如何示敵以弱,將“誘敵”二字,做到極致。
    大戰的齒輪,在這一刻,於兩條完全不同的戰線上,同時開始緩緩轉動。
    徐州天昊城,都督府中,原本應該是封疆大吏,地位超然的於端,此刻侍立於堂下,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喘。
    堂上的臥榻上,祁振半躺著,侍妾給他喂著點心,祁振目光掃向於端,緩緩開口:“刺史大人,聽說你搞出了個勞什子巡檢司,如此大事,怎麽不跟我商量一番,再下決斷。”
    於端冷汗直冒,別看他在荀明麵前表現得硬氣,看不起祁振,實則他心裏十分懼怕祁振,畢竟自己這個刺史,有名無實,軍政大權向來都是祁振一手掌握。
    沉吟片刻後,於端聲音顫抖著開口:“都督,本官向來不理政事,卻醉心於生意,這巡檢司,實則就是商隊護衛,本官並無...並無越權,豢養私兵的心思啊!”
    祁振將這一切收入眼底,看著慌慌張張的於端,心底暗自冷笑,這於端,果然是個酒囊飯袋。
    其實這八百人到底是護衛還是私兵,祁振並不在意,他叫於端前來,其一為了敲打一番,其二,也是為了敲詐一些好處。
    “原來如此,那倒是我誤會刺史大人了?不過刺史大人應該聽說,樂昌府不慎被南賊攻下,如今本都督已經派兵前往,這兵馬一動,錢糧大把的消耗,刺史大人能養的起這八百人,想必最近賺了不少銀子?”
    “不如刺史大人拿出三十萬兩,作為此次的軍費如何?若是此戰大勝,刺史大人當居首功!”
    此刻的於端渾身抖的像是篩糠,哪裏敢拒絕,隻得應道:“本官身為徐州的父母官,對於南賊的狼子野心,也頗為憤慨,感謝都督,讓本官有了一個出力的機會,申時我就讓人將銀子送到都督府。”
    看於端還算識相,祁振興趣缺缺的揮了揮手,下了逐客令,看著於端離去的身影,祁振冷笑:“一個自以為是的蠢貨,要是不時常敲打,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