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你們兩兄弟自成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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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佑帝在席上問了盛昭明不少問題。
    大都關乎民情與百姓吃穿用度。
    盛昭明將知道的說了,遇到不知道的,還會虛心請教,引得天佑帝暢懷不已,連著喝了好幾杯。
    陸啟霖有些擔心。
    也不知道這天佑帝酒量如何,一會別給灌醉了?
    他大哥的畫還在畫呢。
    等吃的差不多了,天佑帝瞥了一眼陸啟文。
    就見他早已擱下了筆,安靜等著。
    不急不躁,不錯。
    天佑帝喚他,“陸啟文,你且上來。”
    又讓王茂去將畫作取來。
    年紀大了,他不喜歡遠遠看東西,而是喜歡近些。
    王茂將畫作取來。
    若是單論作畫的技藝,天佑帝覺得此畫尚可。
    但他平日欣賞的畫作,都是曆代大家,人家幾十年或者一輩子都潛心此道,畫的好,是應該的。
    而陸啟文的年紀能有此水平,足見在作畫上的確有天分。
    且他用色大膽,將桌上菜肴瓜果畫得很是香甜可口,也襯得席上之人表情越發喜悅舒和。
    “好一副天倫之樂圖,不錯。”
    天佑帝笑著道,“賞!”
    就在陸啟霖以為他要說出“允你考試之類”的話時,卻見天佑帝從案幾上取了一個果子。
    果子遞到了陸啟文跟前。
    陸啟文張開雙手去接。
    天佑帝仔細看他的右手,不見傷疤,但整個手掌皮膚略顯粗糙,紋路模糊。
    受過傷。
    但也的確如陸啟霖所言,看著卻無太大影響。
    天佑帝將果子放在他的右手上。
    陸啟文心中一動。
    有些明白天佑帝的意思,他用力捏緊手指,將果子抓在掌心。
    速度有些慢,卻也能握住。
    天佑帝點點頭,問道,“朕觀你方才左手作畫,畫的極好,你是左右手都練了?”
    陸啟文忙道,“是小人手受傷後,覺不能握筆寫字作畫很是不便,才練的左手。”
    “那右手,可還能捏筆?”
    “傷好後也有練習,隻是經脈之症調養緩慢,還需長久調養,所寫之字,也不如左手工整。”
    這年輕人,毅力非凡。
    天佑帝越發欣賞。
    瞥見安行與陸啟霖正一瞬不瞬盯著自己,他莞爾一笑,“你的畫做的極好,朕親自看了你的手,不就是動作慢一些嗎?算什麽病症?”
    說完,又搖了搖頭,“你這年輕人才學了得,偏生沉迷畫作不願科考,實在可惜。”
    陸啟文眼裏泛起光彩,恰如幹涸的井底湧出清泉。
    他跪地拜謝,“小人往昔愚鈍,幸得陛下點撥,如醍醐灌頂,下屆院試,小人定全力以赴,以謝皇恩浩蕩,陛下垂憐。”
    天佑帝哈哈大笑。
    他既然破例允了,如何就隻讓人考個秀才就停?
    陸啟霖給他的穀子不打折,他的允諾也不會打折。
    “起來吧。好好考,下回若能在金鑾殿前見,也不枉這一場緣分。”
    他說完,朝安行挑挑眉。
    可滿意了?
    安行卻朝他躬身一禮,腰杆彎得厲害。
    天佑帝一怔。
    君臣相處多年,還沒見過安流雲這般恭敬過。
    他移開目光,看向陸啟霖。
    陸啟霖後退兩步,朝他一拜。
    天佑帝起了玩心,朝他喊道,“麒麟先生,過幾天朕走時,你可有多少本冊子能給朕啊?”
    陸啟霖真誠道,“陛下慈愛,學生心向往之,陛下多留一日在嘉安府,學生必多寫一本冊子。”
    一日一本?
    天佑帝滿意了。
    “好!”
    ......
    晚宴過後,陸啟文將安行與陸啟霖送到了馬車旁。
    他朝安行突然跪下,“多謝先生為我說話,啟文感激不盡。”
    安行搖頭,“此事,老夫並未助你。你該感謝的是啟霖。”
    陸啟文微微錯愕,小六在陛下如此的臉?
    陸啟霖笑嘻嘻道,“大哥,也不完全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準確來說,是魏家和我一起。”
    他將在魏家莊子上試驗了幾年稻穀的事情說了。
    又道,“若無魏家伯伯,魏若柏,更重要的是我未來嫂子的全力支持,也無今日獻穀,更無陛下允你科考,大哥要謝,不若謝魏家,謝謝我那未來嫂子?”
    陸啟文僵立當場。
    他一直以為,小六去魏家在郊外的莊子是去玩的,不想,原來仍舊是為了他。
    見他訥訥不言,陸啟霖嘿嘿一笑道,“就當是我給大哥的新婚賀禮吧,提前送的!”
    他眨眨眼,拉著安行上了馬車。
    小腦瓜從車窗裏探出來,笑嘻嘻道,“大哥,不用太感動哦!”
    卻見陸啟文朝他雙手作揖,躬身一禮,遲遲不收回。
    望著他的眼睛裏,是帶著笑意的感激。
    陸啟霖一怔,喃喃道,“兄弟之間,這麽客氣作甚。”
    安行順著車窗往後瞧了瞧,“你們兩個,雖是堂兄弟卻更勝親兄弟。”
    陸啟霖將身子縮回車內,“本來就是親的。”
    有些感情,起源血緣,卻能超越血緣濃淡。
    見孩子滿臉笑意,安行不自覺也笑了,“有陛下今日之言,以後......你們兩兄弟自成佳話。”
    他沒說的太明顯,心中卻是篤定兩人以後的未來。
    說完,他有些好奇,“其實憑你大哥才能,以及對明王的忠心,以後他的前途也是坦蕩,你的穀子完全可以討一樣別的賞賜。”
    陸啟霖卻是搖頭,“衣食住行,這些我都可以自己掙自己買,不需要賞。名聲讚譽,我也可以自己攢。”
    “弟子想要的,做這一切為的,自始至終隻想要讓大哥‘名正言順’邁入朝堂之上。”
    他日不會被人指著鼻子罵,說他是“幸臣”,是“嬖臣”。
    他光風霽月的大哥,有著不輸旁人的才智機敏,不過是造化弄人,缺一個機會罷了。
    不論是穀子,亦或是別的什麽。
    這個機會,他會拿到大哥麵前。
    不論付出多少努力。
    安行定定望著弟子。
    到底是季家的種,遇到真心相待之人,便是一樣的全力以赴,傾其所有。
    他伸手撫了撫陸啟霖的額頭,“為師相信,你所求皆會願。”
    忽然曲著手指重重一彈。
    “為師要你練字,你說三日一本,陛下要,你就一日一本?”
    挑眉,“厚此薄彼,良心可安?”
    陸啟霖吃痛,捂住額頭,“明日弟子在家寫兩本,永遠都讓師父多看一本,如何?”
    安行勾起唇角,哼道,“大逆不道。”
    卻未反駁。
    陸啟霖哄完師父,忍不住問道,“聽王爺說,這次隨行的大臣裏分明有孟大人,為何不見其蹤影?”
    別的隨行大臣都住進了驛館,唯有孟鬆平沒找到。
    安行有些醋,正欲翻白眼之時,忽然想到了什麽。
    馬車恰好停在安府。
    “你先回府,為師有事要去尋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