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皋城，青宣站在城頭。
    這位顯赫一時的儒學大儒，帶兵駐紮在了歸義軍出關後所要克服的第一座堅城。
    當然，除了青宣，駐紮此城的還有須、高兩家的子弟，還有宇文湯的長水營。
    城外傳出哭嚎聲，郡兵正押解著後方征集而來的民夫們挖掘溝壑，鞏固城防。
    這足有兩米寬的溝壑，下麵布滿了木刺，戰馬跳不過去，掉下去就是死。
    而且還可以阻擋步兵們的攻城梯次。
    因此，必須填平才能繼續進攻。
    青宣過去一向是不屑使用此等手段。
    但歸義軍一直以來的表現著實不凡，即使再看不起他們，青宣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厲害。
    天色昏暗，城牆上的士卒嚴陣以待。
    青宣身後的那些書院學子，那些敢戰、能戰的貴族子弟也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宇文湯望著遠處的旗幟，眼神一凜。
    “全軍備戰，做好準備！”
    然後拿起一旁冰冷的頭胄，重新戴在了頭上，順勢提起了一側的青銅色長矛。
    戰爭的氣氛瞬間濃烈，城頭氣氛也忽然緊張了起來，眾人都在打量著遠處的大軍。
    忽然，地麵微微顫抖了起來。
    那些看守民夫的士卒，嚇得趕緊丟下他們，轉頭就朝著城內的方向衝去。
    遠處出現了一支規模浩大的大軍。
    就仿佛大海上呼嘯的海嘯一樣，從四麵八方朝著他們湧了過來，遮天蔽日的旗幟飄搖從城外的這頭飄到山的那一邊。
    放眼望去，所能看到的都是敵軍。
    將士們統一的步伐中，將士們全副武裝、手中的戈矛匯集成一片山林，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向城頭壓了過去。
    城外的那些被拋棄的民夫，瞬間亂作了一團，隻能跪在地上求饒，或者絕望的嚎啕大哭。
    他們認為自己的生命就要終結在這裏。
    而城頭上的青宣等人，尤其是那些部分貴族子弟，或者普通的士卒，在這樣排山倒海一樣的軍勢下，臉色瞬間變得刷白。
    就連青宣、宇文湯的臉色也不好看。
    他們沒想到，在褚方、南澗的戰場外，歸義軍還能派出這等龐大的力量。
    簡直都可以比擬中原大戰時的規模了！
    原本自覺堅固的嵐皋城，麵對歸義軍的逼近，此刻卻像是汪洋大海中的礁石一樣。
    顯得那麽渺小，那麽無力。
    尤其是當青宣看到對麵的軍陣和那清一色的甲胄時，眼神不由得再次跳動。
    這批進攻的士卒少說也有五六萬。
    可卻幾乎大部分全都披甲。
    這樣的配置，他們耗盡心力也隻準備了長水、玄鳥兩大雲氣兵團。
    可現在對麵卻是清一水的全都是，這帶給了青宣極大的震撼，當然其他的將領自然震撼更大。
    更別說還有那些各樣的攻城器械了，兩邊一比較，就感覺雙方差距了十幾年一樣。
    如今看來，必須要守城了！
    若是按照這個裝備與敵軍對戰，縱使有長水營在手，可對方也有雲氣兵團對抗。
    兩相抵消之下，己方肯定會吃虧。
    必須要發揮自身優勢，利用城防堅固、守城之利，再加上書院學子和貴族子弟的法術支援，或許能夠獲得不錯的效果。
    歸義軍一路逼近，逼近到了溝壑之外。
    長水營的士卒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弓弩，對準了城外的方向，做好了戰鬥準備。
    長水營擅長射術，這也是青宣調他們來此的原因。
    現在內史、河間後方叛亂叢生，牽扯了大批郡兵的兵力。
    若是青宣不能阻擋歸義軍，待到歸義軍北上與那些叛賊匯合，那時局勢恐怕無法控製。
    所以，青宣必須在這嵐皋城攔住他們。
    而就在此時，敵人卻忽然停了下來。
    前排手持塔盾的重裝步兵，放下手中的塔盾，頃刻間一麵鐵牆出現在眾人麵前。
    而後就見到幾名騎兵從陣中衝出，在溝壑的左右來回奔襲，以河間、內史口音高呼道。
    “歸義軍已至，百姓不必驚慌~”
    “爾等速速離去！爾等速速離去！”
    在嵐皋城和歸義軍中間，是那些挖掘溝壑的普通民夫。
    聽到騎兵們熟悉的鄉音。
    麵前的歸義軍陣中又留出幾道小路。
    在騎兵們再三道催促下，那些民夫將信將疑的起身，從那些歸義軍露出的缺口中往外走去。
    其中部分民夫也早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但從入陣，到進入陣中，走出大軍。
    那些軍隊都絲毫沒有動手的跡象，沒有將他們斬殺，也沒有將他們聚攏當做炮灰。
    民夫們這才鬆了口氣，而後歡呼起來。
    對於歸義軍這支奇怪的軍隊，也有了一些不一樣的印象，其中一些聽說過歸義軍的民夫，也樂嗬嗬的講起了自己聽說的故事。
    “什麽？那些人還給咱分地~”
    “還沒有那麽多的稅，真的嗎？”
    “我以前也是將信將疑，可你看人家不也是把咱放了，說不定這還是真的呢？”
    作為帝國底層的百姓，抵禦風險的能力是最弱的，因此他們通常都是保守的。
    所以，總能看到百姓們安於現狀，或者說不思進取。
    但百姓們有時候又是最具變革的。
    因為他們什麽都沒有，但即使如此，想要讓他們投入一件事，那至少也要讓他們親眼看到，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這種虛假的東西，他們聽的多了！
    但這一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在沈措習慣性道一次指揮下，這些民夫的心中被歸義軍種下了一枚小小的種子。
    而城頭上的青宣，看著眼前的一幕，眼神卻有些複雜。
    等到那些民夫撤離，場麵再次變得寂靜。
    “咚！咚！咚！咚！”
    這次的進攻，沈措動用了十麵戰鼓。
    每一次鼓槌敲下，巨大、沉悶的鼓聲，便帶起一陣血色煞意向城頭撞去，孕養了許久的戰鼓，所能激發的力量也愈發可怕。
    五萬歸義軍精銳的力量，就算隻是逸散在空氣中的殺意念頭，聚集起來那也不可小視。
    每一聲鼓聲，就像帶起一陣波濤。
    大軍的殺意念頭就像是一片海洋，沉悶的鼓聲就像是大海的嗡鳴，席卷而起的浪潮帶起一陣陣波濤之聲，向城頭上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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