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大軍趕上的時候，延季卻忽然發現了不對，便立刻叫停了追擊的大軍。
    “不對勁，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聞言，其餘的將領們疑惑的問道。
    “你們看，這地上的痕跡，雖然很淩亂也有相應的規模，但是痕跡實在是太淺了！”
    “不像是一支三千人規模軍隊，留下的痕跡，而且你不覺得這些痕跡有些規律嗎？”
    說罷，其餘將領紛紛抬眼望向地麵。
    “沒有啊！這些人行、馬踏的痕跡，還有那些武器拖拽的痕跡，不就應該是這個模樣嗎？”
    見眾人還沒有察覺，延季開口說道。
    “不要看痕跡，要去看規律！”
    “你們看，不管是從我們來時，還是到這裏，這些痕跡中很大一部分居然都在保持著重合！”
    “你們說，難道這支軍隊，能夠一直保持旺盛的體力，還能保持一路上不變的軍陣嗎？”
    “若是他們有這個本事，難道還會被我我們的打的這麽慘！”
    “我敢說，前方的痕跡力道，絕對與此處也是相差無幾，這支軍隊不對勁！”
    說罷，當即有將領前出查看，至於其餘將領和將士則是全程保持著警戒的姿態。
    很快，便有將領返回，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真的如延季所說，這些痕跡的重合度太高了！就連那些武器拖拽在地麵上的力道居然也是一模一樣的！”
    “這支軍隊確實有點不對勁！”
    見狀，眾人的眼神一齊看向延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是對麵招來了陰兵，這才會出現如此詭異的事情！”
    聞言，延季嗤笑了一聲，回答道。
    “還是之前的那句話，若是他們有陰兵，何至於要到這一步，不應該早早的用陰兵與我等較量嗎？”
    “我看，還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什麽意思？”
    延季沒有回答，而是當即向追擊另外兩路的斥候，幫忙向懸鏡司暗探發出了消息。
    要求他們追擊上去，看一看情況。
    對於延季的命令，其餘將領自然也是能夠看到的，在看到他發布的命令後，有人迅速明白了過來。
    “延季，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那另外兩路也與我們這裏的情況一致嗎？”
    聞言，延季點了點頭回答道。
    “這麽巧合的分兵，我不得不懷疑！”
    “若是我能有此能力，換作我逃，我也會使用這種方法，畢竟這種方法完全彌補了我之前所說的危險不是嗎？”
    “不管是保存兵力，還是避開我們的追擊，隻要這份能力可控，那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就在幾人談話的時候，其餘的將領也逐漸領悟了他的意思，一同加入了討論。
    很快，有關的消息，就從兩邊傳來。
    【消息驗證無誤，其餘兩路潰軍所留痕跡出現重複性遺留，之前探查消息有異！】
    得到肯定回答，眾人神色陰晴不定。
    “那要是這樣的話，也就說我們追擊的都是假目標，真的目標很有可能已經逃走了！”
    聞言，在場的將領默默的點了點頭。
    “不行，我還是不太甘心！”
    “總要去看看，這些家夥的真麵目~”
    聞言，心中也有些不甘的延季說道。
    “對，咱們這一趟不能白跑，既然已經追不上潰軍，那咱們就去見識一下他們的手段！”
    看了下其餘將領，基本也都是這個想法，大軍隨即出發，隻不過相比於來時的鬥誌，眾人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
    果然如延季所料，當眾人又追出去二十多裏，眾人才發現前麵道路上出現了一片草人。
    上麵還夾雜著一些麻布批上的衣服。
    “原來就是這東西啊！還真是好手段！”
    這一刻，眾人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
    次日，芙蕖城外的官道上。
    迎著逆風，一支衣著破爛的潰兵從風中走來，將士們低著腦袋，甲胄上也沾滿了沙塵，顯得狼狽不堪。
    民夫中有的駕車，有的推車，在這大大風中費力的推著，不過這些對於一支逃出生天的軍隊來說，都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須臾身著甲胄，走在了隊伍的前方。
    他眺望著遠處，又看了著身後缺失大半的潰兵，還有這一路上的逃難之路，眼神中滿是落寞。
    他們雖然回到了家，但這其中卻有更多的人，再也無法回家了！
    行軍了好幾天，軍隊終於順利的回到了芙蕖城，安置好了軍隊，須塵等人也進了城。
    冷風之中，城內到處都是人。
    有很多身著喪服的人，手持大旗，正在沿路高呼：“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歸來兮~歸來兮~”
    家門口的一側還有燃燒後的雜物。
    能看到，其中參雜了不少衣物，還有一些紙做成的飾品，正在火焰中起舞，化為灰燼。
    街頭上有許多這樣的人，都是類似的裝扮，有的人戴著麵具，有的人身著儺戲的服飾。
    圍著那一團團的篝火，正在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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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家戶戶都能聽到哭泣的聲音。
    此番出征調集的援軍，本就主要以貴族子弟和其旁係子弟、家仆組成，大部分的家庭也都分布在這河間郡城。
    這些主要的力量，也是這一次戰役中戰死數量最多的，甚至，很多人都沒有屍體帶回來。
    他們的家人，也隻能希望以進行招魂儀式的方式，將他們的魂靈從前線召回。
    有的人在家門口搖著魂幡，有的人則是哭泣呼喊，有的人則是通過灑燃燒後的灰塵的方式，為死去的魂靈指引著家鄉的位置。
    這樣的情況，即便是須塵、青宣幾人都不敢強行阻止，也不敢下令禁止招魂和祭祀儀式。
    至於那些底層的中小貴族，自然也不會阻止。
    怎麽說，這些家仆也都是貴族家中侍奉多年的忠仆，也是他們力量的家底。
    沒有這些人，他們自然也不會開心。
    更何況，遭受了這樣的一次打擊，不少家底薄弱一點點小貴族，已經相當於門戶破敗了！
    哪裏還有餘力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須塵領著眾人，避開了一支又一支的發喪隊伍，他低著腦袋，根本不敢抬起頭來去看對方。
    他不知道這些人，有多少是因為自己而死，又有多少人是因為須臾的愚蠢而死。
    至少在這一刻，他是羞愧難當的。
    …………
    在須塵到達之後，早已經準備迎接的青宣等人終於可以進行有關局勢的複盤了！
    這一場戰爭，他們打的實在是糊塗。
    按照貴族聯軍此時的境況。
    若是不仔細複盤一下，摸清一下自己的家底，不搞清楚對方的路子，或許下一次他們就真要完了！
    芙蕖城府衙內部，須塵坐在主位。
    在這個關鍵時刻。
    青宣兩人自然不會給他添堵，隻見兩人分別坐在下方席位的兩邊，以表示青家以及高家對於青宣的支持。
    至於其餘的諸多將領和貴族家主，則是分別坐在青宣兩人之後，不過這些人的神色顯然並沒有那麽好。
    對於貴族聯軍這個整體而言，須塵的歸來讓他們的形勢稍好，但那些族人的消息也同樣為他們的家族帶來了變化。
    甚至須塵可以看到位子下方，那些顯眼的喪服。
    在場的諸多將領和家主，基本上沒有說自己家沒有死人的。
    這種死寂的氣氛下，誰都不敢先開口。
    盡管須塵已經很難受，但當部下將此戰開始到結束的損失呈送給他後，還是讓須塵差點暈厥過去。
    不說龍口的丟失，鄭先還有那上千守軍的戰死，就是軍中的中下層軍官，還有那些敢戰能打的士卒，死傷情況也是極為嚴重。
    尤其是龍口一戰中，鄭先，還有那些守軍，以及那些進攻的優秀士卒和將領，幾乎葬送了大半。
    可以說，此刻的聯軍已經傷筋動骨。
    而且就算是說那些活下來的將領，除了部分有些能力，大部分都是一些硬塞進來的無能之輩。
    所以說，此刻的聯軍，雖然手中三萬大軍去掉了三分之二，但是戰鬥力卻下降的比這還嚴重。
    想要重新建立起一支比肩的軍隊，還要重新征調戍卒、培育合格的將領，少說也要半年。
    可是歸義軍會給他們這麽多時間嗎？
    自從龍口陷落，到現在。
    根據得到的消息，歸義軍已經攻陷了六座城池，這些城池將龍口拱衛在中央，形成了一道完善的城池防線。
    歸義軍如此穩健的步伐，隻讓須塵內心惶恐，可以說今後隻有歸義軍進攻他們的份，卻沒有他們反擊的機會。
    須塵已經不敢繼續聽下去了！
    不過當他得知朝廷傳來的動向時，雖然對於戎狄的戰鬥力表示懷疑，但須塵也看到了聯軍存活的一絲希望。
    隻要朝廷圍魏救趙的策略奏效，或許真的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就算不能重新出一支強兵，那他們也可以向朝廷靠攏。
    大不了，到時候徹底倒向朝廷。
    而在上原郡的郡城，城內的道路上，正有許多滿載的馬車經過。
    馬車上堆滿了各種奢華的木料，而在馬車身後則是有許多的民夫，這些人有的人用車推著，有的則是用自己的身體扛著。
    沿路之上，都是手持長鞭的士卒。
    至少稍微見到有哪輛馬車慢下來，或者哪一個人的動作遲緩，立刻就是一道長鞭甩過去。
    “快點！都給我快一點！”
    這些赤腳的民夫，骨骼瘦弱，衣衫不整，此刻卻要抬著這些比人還要高大、粗壯幾圈的木料，一步一步的向前挪進。
    而迎頭的那一麵，也走出了一支隊伍，同樣的規模、同樣的民夫，正在緩緩向城池的中央行進著。
    往裏麵去，能看到許多的廢墟，那裏正有民夫清理著廢墟，一側還有已經清理完畢的工地。
    雖然前線還在打仗，但是這些貴族們一點都沒有想著虧待自己，離開了溫暖、繁華的中原，這些人自然也要重新改造這裏。
    不僅是府邸、園林，還有各種坊市、閣樓都在修建的計劃之中，而且還不隻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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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一家作為榜樣，其餘的貴族自然也要迎頭趕上，本來隻是幾千人的徭役，現在卻已經擴展到了十幾萬人的規模。
    上原本就是苦寒之地，又失去了清河這個人口大郡，那些貴族隻得將徭役征發到了梓陽兩郡。
    一時間，三郡大地上，怨聲載道。
    但對於這些黔首的怨言，就連此地的統治家族赫連家都不在意，甚至還帶頭計劃打造起了嶄新的園林。
    足足動用了三萬民夫。
    有了赫連家打頭，那些小貴族們自然也不再觀望，徹底的投入了這場修建的浪潮之中。
    習慣了大梁的繁華，僅僅隻是十來天，他們便已經受不了此地的荒涼，更別說還有南方前線傳來的好消息了！
    濫用民力的事情，愈發泛濫，有的直接外出抓人，有的則是動用自己的佃戶、私奴，城內的貴族們都在很努力進行著攀比。
    上行下效，下麵的那些豪強也是有樣學樣，還有的則是借以朝廷征發徭役的名義，又在百姓身上盤剝了一遍。
    還有的官員為了討取歡心，特意征調民夫在地方上開采礦石，采集精美的石塊運往郡城。
    赫連家的園林處，士卒們站在外頭。
    大量的民夫正在此處忙碌，天色陰沉，陽光都被天空的烏雲掩蓋，麻木的民夫們正在一遍又一遍的機械的做著重複的事情。
    時不時的就有人倒下來，再也無法起身。
    而一旁的馬車邊，便有人出手將其抬到了馬車上，等到裝不下了，馬車便向外開去，直到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
    而這一切，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都給我小心點！”
    “這些木材可是比你們的賤命還珍貴，敢砸了一個，磕壞了一點，就拿你們的賤命來補吧！”
    那邊官吏一邊叫嚷著，身後又有人從馬車上卸下了新送來的裝飾園林的奇石，民夫小心翼翼的搬運著，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除了這些，還有陸陸續續的珍稀。
    而與此地境況不同，位於南郡的漁陽兩郡，還有東海、南澗、褚方等郡，卻迎來了新的大開發。
    由於九方戰線的拉扯，戎狄王庭徹底決定與九方開戰，三處戰線開戰，雖然歸義軍仍有餘力。
    但是內史、東海等郡新建，土地開墾、水利修建都需要物資，自然不可能將人力物力全都用在戰爭上。
    因此，政務堂經過與沈措的商定。
    決定暫緩進攻，由原來的兩線進攻，改為穩固現有戰果，擴大防禦圈，以防備朝廷一方的襲擊。
    全力向九方方向備戰，先解決戎狄人。
    而其餘新建領地，則是趁個關鍵時刻，一一補足缺陷，讓這些領地徹底融入南郡的政治、經濟、交通、軍事體係之中。
    至於說獨孤羽他們，完成了既定計劃，還拿下了戎狄人合作的事宜，便將部分兵團重新撤回了上原郡。
    隻留下了熟悉九方防線的冷鵬，還有一部分長城兵團的兵馬，協助戎狄人一同牽製歸義軍。
    而獨孤羽和赫連傷則是被調回上原，準備與貴族聯軍的合作，重新做好反攻。
    從南北兩線牽製歸義軍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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