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南越難打，也知道王翦年事已高，此去風險極大。但看著老將軍那堅定的眼神，拒絕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王翦麵前，扶住他的手臂：“老將軍...”
    王翦手臂微微用力，掙開了嬴啟的攙扶，再次沉聲道：“陛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此戰，老臣願立軍令狀！若不能平定南越，拿下其酋首，老臣這顆頭顱，便是陛下大婚的點綴！”
    “你！”嬴政氣得直跺腳，“王翦！你瘋了不成！”
    嬴啟深吸一口氣，看著王翦，終於點了點頭：“好！朕準了！”
    他轉過身，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南越那片區域：“朕給你五萬精兵，糧草軍械，優先供應！需要何人輔助，老將軍盡管開口！”
    “謝陛下！”王翦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很淡，卻帶著一股如釋重負的意味，“老臣無需旁人，隻需王賁隨行即可！”
    “準！”嬴啟毫不猶豫。
    “老臣即刻出發，清點兵馬糧草！”王翦說完，再次行了個標準的軍禮，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章台宮，那背影，竟帶著幾分義無反顧的悲壯。
    直到王翦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嬴政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嬴啟，一臉的難以置信和擔憂：“啟兒！你怎麽就答應了？那老家夥分明是去拚命！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
    嬴啟走到嬴政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父皇，老將軍心意已決，攔不住的。”
    他看著殿外空曠的天空，眼神深邃：“而且，他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淑婉，為了王家，也是為了我大秦。”
    嬴政張了張嘴，最終化作一聲長歎：“唉...這老倔驢！罷了罷了，隨他去吧！希望他能...平安回來。”
    嬴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南方。
    王翦，你這份“賀禮”，朕收下了。隻盼你，能平安歸來。
    數日後，鹹陽城外，五萬大軍集結完畢，旌旗招展，甲光向日。
    王翦一身戎裝，跨坐馬上，須發皆白，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兒子王賁，又回頭望了一眼鹹陽城的方向，那裏有他最牽掛的孫女。
    隨即，他猛地一勒韁繩，調轉馬頭，麵向南方，手中長鞭向前一指，沉聲喝道：“出發！”
    大軍開拔，煙塵滾滾，踏上了南征的漫漫長路。
    王翦的出征，並未在鹹陽城中掀起太大的波瀾，至少表麵上如此。
    沒有十裏相送，沒有陛下親臨，隻有一隊隊沉默的士卒，匯入南下的大軍洪流。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這不過是大秦無數次對外征伐中的又一次，將軍出征，士兵打仗，天經地義。
    然而，在朝堂之上，在那些心思活絡、消息靈通的官員們心中，此事卻如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國運爭霸，陛下雄心勃勃，四處開疆拓土，這他們懂。
    韓信、項羽在西域高歌猛進，他們也樂見其成。
    可王翦，這位年近古稀、功勳卓著的老將軍，為何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主動請纓去啃南越那塊最硬、最危險的骨頭？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猜到其中關節。
    武成侯府即將出一位皇後娘娘了！
    這潑天的富貴背後，是看不見的暗流洶湧。
    老將軍這是不放心啊！是想用自己這把老骨頭，再為孫女，為王家，掙下一份足以鎮住所有宵小的赫赫軍功！
    是用命去給未來的皇後娘娘，鋪一條更穩當、更少荊棘的路！
    章台宮偏殿內，負責籌備大婚事宜的李斯和蒙毅相對而坐，氣氛有些凝重。
    “唉...”李斯放下手中的一份禮單草案，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花白的頭發似乎又少了些，“王老將軍此去，真是...”
    他沒把話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蒙毅麵色肅然，這位通武侯向來治軍嚴謹，深知南越之地的凶險。
    “南越瘴氣、毒蟲、密林，地勢複雜，蠻夷凶悍，老將軍年事已高，此行...風險太大了。”
    “是啊。”李斯歎息，“可老將軍心意已決，陛下也準了，我等還能說什麽？”
    他頓了頓，眼神閃過一絲精明，手指敲了敲桌案：“不過，老將軍既有此心，我等也不能毫無表示。”
    蒙毅抬眼看他：“丞相的意思是？”
    “這大婚的規製，”李斯壓低了聲音，“我看，還得再提一提！”
    蒙毅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李斯的意思。
    提高婚禮的規格，不僅是給足王家麵子，更是向天下昭示，陛下對這門婚事，對這位未來皇後的重視。
    這也是對老將軍那份“賀禮”的一種無聲回應和肯定。
    “李相所言極是。”蒙毅點了點頭，“此事，我與太常、宗正等再行商議，務必辦得...前所未有！”
    “善！”李斯捋了捋本就不多的胡須，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兩人不再多言，各自拿起文書，繼續埋頭處理這樁關乎國體、也關乎人情世故的頭等大事。
    他們能做的，除了在心中默默為老將軍祈禱一句“武運昌隆，平安歸來”，便是將這場婚禮辦得更加隆重，更加盛大，讓那位即將遠征的老人，能少一絲牽掛。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西域草原和戈壁上，則是另一番景象。
    自分兵之後，項羽和韓信這兩支秦軍，如同兩柄出鞘的利刃，以驚人的速度向西域腹地切割而去。
    項羽的風格，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
    他就像一陣狂暴的龍卷風，裹挾著鐵蹄和殺氣，呼嘯而過。
    管你什麽城郭堅固，管你什麽部落聯盟，在他那杆重逾百斤的霸王槍麵前，統統都是土雞瓦狗！
    “轟隆！”
    某西域小國的都城城門，在幾架臨時趕製的簡易衝車的撞擊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巨大的木屑紛飛。
    城牆上，守軍瑟瑟發抖，看著城下那個身著黑色重甲，手持一根巨大“燒火棍”的魔神般的身影，連拉弓射箭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城上的人聽著！”項羽勒馬立於陣前，聲若洪鍾，震得城牆都在微微顫抖，“俺乃大秦上將軍項羽！識相的，立刻開城投降！若敢頑抗，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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