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去，殿內尚有餘溫。
    韓信與趙雲笑著上前，手裏各捧著一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
    “兩位使者，陛下吩咐了，今夜鹹陽無宵禁，特命我等陪同二位在城中隨意走走，也好散散酒意，順便熟悉一下我大秦風土。”韓信將一套玄色暗紋的深衣遞給穆。
    趙雲則將一套款式相近，但更顯勁裝利落的衣袍遞給艾歐裏亞：“艾歐裏亞，請。”
    “這秦地的衣物，穿著或許不如聖衣那般……嗯，方便活動，但入鄉隨俗嘛。”
    艾歐裏亞接過那套衣服，入手是細膩的棉麻質地，比想象中柔軟。
    他抖開來比劃了一下，寬袍大袖，還有繁複的腰帶。
    “這……這玩意兒穿著怎麽打架？感覺伸個腿都費勁！”他皺著眉頭，一臉嫌棄。
    穆先生已經開始解下身上的配飾，聞言隻是微微一笑：“艾歐裏亞，我們並非時刻都需要戰鬥。”
    “感受一下不同地域的服飾，亦是一種體驗。”他動作優雅地換上那件深衣，紫色的長發束起一部分，眉心一點朱砂在秦式衣冠的襯托下，更添了幾分出塵之氣。
    韓信笑道：“放心，這常服雖不如甲胄利落，但我大秦的武士日常操練，亦是穿著此類衣物，習慣了便好。”
    艾歐裏亞撇撇嘴，還是不太情願地開始換衣服。
    他那身黃金聖衣自然是不能穿著招搖過市的，來時就已經收好。
    隻是這秦人的衣服，穿在身上總覺得束手束腳。
    “腰帶怎麽係的？這麽多講究！”他擺弄著那根複雜的腰帶，有些手忙腳亂。
    趙雲忍著笑上前幫忙：“是這樣係的，先繞兩圈，然後……”
    穆先生看著艾歐裏亞笨拙的樣子，嘴角也噙著一絲笑意。
    換好衣服的艾歐裏亞，少了幾分黃金聖鬥士的淩厲，多了幾分異域貴公子的英挺，隻是那金色的短發和湛藍的眼眸，依舊讓他顯得與眾不同。
    “行了行了，就這樣吧，別扭死了。”艾歐裏亞扯了扯衣襟，感覺渾身不自在。
    四人走出宮門，夜色下的鹹陽城，宛如一條鋪展開的星河。
    寬闊的街道兩旁，燈籠高掛，店鋪依舊敞開著門，叫賣聲、談笑聲、孩童的嬉鬧聲，匯聚成一片喧騰的人間煙火。
    “這……這裏晚上居然這麽熱鬧？”艾歐裏亞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難以置信。
    在西方十六國，別說夜晚，就是白天，大部分城市也是一片蕭條，百姓們大多麵帶愁容，行色匆匆。
    韓信笑道：“陛下登基後，便取消了宵禁。”
    “隻要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夜晚皆可自由活動。”
    “鹹陽城乃天下之都，商賈雲集，自然日夜繁華。”
    他們漫步在街頭，艾歐裏亞像個好奇寶寶，東看看西瞧瞧。
    路邊有賣糖人的小販，用勺子在石板上勾勒出各種栩栩如生的動物。
    有雜耍藝人，在人群的叫好聲中表演著噴火、頂缸的絕活。
    還有一些食肆，飄出誘人的香氣。
    “哇！那是什麽？聞起來好香！”艾歐裏亞指著一個賣烤肉串的攤子，眼睛都快放光了。
    趙雲笑了：“那是烤羊肉串，我們秦地的一大特色。
    艾歐裏亞大人若是想嚐嚐，屬下這就去買幾串。”
    “要要要！”艾歐裏亞連連點頭，剛才宴席上雖然吃了不少山珍海味，但這種街頭小吃的煙火氣，卻更讓他覺得新奇有趣。
    穆先生則更多地觀察著街上的行人。
    他發現，這裏的人們，無論是衣著光鮮的富商，還是身著布衣的平民，臉上大多帶著一種平和與安定，眼神中也充滿了對生活的希望。
    這與他們在西方看到的景象，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裏的百姓，精神麵貌與西方諸國，迥然不同。”穆先生輕聲感慨。
    韓信點頭道：“陛下勵精圖治，輕徭薄賦，與民生息，百姓安居樂業，自然心氣不同。”
    他指著不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樓閣，“那是鹹陽最大的酒樓之一，‘醉仙樓’，裏麵不僅有美酒佳肴，還有歌舞表演，不少文人墨客都喜歡在此聚會。”
    艾歐裏亞啃著羊肉串，含糊不清地說道：“唔……比我們那邊那些貴族老爺的宴會強多了！他們就知道比誰的排場大，吃的東西還不如這個肉串香！”
    趙雲聞言，與韓信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
    這位艾歐裏亞大人，還真是性情中人。
    他們又看到一些孩童舉著小巧的紙燈籠，在街上追逐嬉戲，銀鈴般的笑聲灑了一路。
    “這裏的孩子……似乎無憂無慮。”艾歐裏亞看著那些笑臉，神情有些複雜。
    他想起了聖域，想起了那些在戰火中失去家園的孩子。
    穆先生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安定的環境，才能孕育希望。”
    他們一路行來，看到了書店、布莊、鐵匠鋪、藥材店……各行各業，欣欣向榮。
    街道幹淨整潔，巡邏的秦兵雖然威武，但對百姓卻和顏悅色，並未有絲毫的驕橫。
    “這樣的景象，即便是在聖域最鼎盛的時期，雅典城中也未曾有過。”穆先生心中暗道。
    他能感覺到，這座城市，乃至整個大秦，都散發著一種蓬勃向上的生機與活力。
    這種活力，並非單純的武力強大，更源於一種內在的凝聚力與自信。
    “看來，我們選擇與大秦結盟，或許……真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艾歐裏亞突然冒出一句。他雖然大大咧咧，但並非沒有腦子。眼前的繁華與安定，讓他對這個東方帝國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遊覽了大半個時辰，韓信與趙雲才將兩人送至嬴啟特意為他們安排的一處別院。
    院落清幽雅致，一應陳設俱全。
    “兩位大人，今夜便在此歇息。若有任何需求，盡管吩咐下人。”韓信拱手道。
    “多謝韓將軍，趙將軍。”穆先生還禮。
    送走韓信與趙雲，艾歐裏亞直接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長出了一口氣：“總算能鬆快鬆快了！這秦人的衣服，穿著是真不習慣！”他扯了扯領口。
    穆先生則打量著這處院落，點了點頭：“大秦皇帝有心了。”
    夜風習習，吹散了白日的暑氣。
    艾歐裏亞從旁邊的石桌上拿起一個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我說，穆，今天大秦皇帝說的那個‘大秦打更人’，你覺得怎麽樣？”
    穆先生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月光灑在他溫潤的側臉上。
    “大秦皇帝之意，誠意十足，條件也遠超我等預期。”
    “是吧！我也覺得！”艾歐裏亞來了精神，“金鑼！聽著就比黃金聖鬥士威風！以後我就是艾歐裏亞金鑼！哈哈！”
    穆先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艾歐裏亞，這並非隻是一個名號的問題。”
    “陛下賦予的權力越大，我們肩負的責任便越重。”
    “我知道，不就是抓壞蛋，打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嘛！這個我擅長！”艾歐裏亞拍著胸脯，“而且，陛下不是說了，獨立調查，先斬後奏！想想都刺激！”
    “‘先斬後奏’是一把雙刃劍。”穆先生的語氣嚴肅了幾分，“若運用不當，不僅會給大秦帶來麻煩，更可能將聖域置於不利之地。”
    “我們代表的，不僅僅是我們自己，更是雅典娜女神的意誌。”
    艾歐裏亞臉上的興奮稍減，他撓了撓頭：“呃……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不過，有你在旁邊看著，肯定出不了大亂子。”他對穆的智慧和穩重向來信服。
    穆先生沉吟道：“大秦皇帝的提議，對聖域而言，確實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不僅能讓我們在此地立足，更能讓我們有機會真正融入這個世界，繼續守護大地的使命。”
    “隻是……”
    “隻是什麽？”艾歐裏亞追問。
    “隻是此事關係重大，必須與沙加、米羅他們仔細商議，聽取所有人的意見，才能做出最終的決定。”穆先生看著夜空中的明月，“聖域的未來，不能由我們二人草率定下。”
    艾歐裏亞點了點頭：“那是自然。不過，我總覺得，沙加那家夥，肯定也會喜歡那個‘金鑼’的稱呼，聽起來就神神叨叨的，跟他挺配。”
    穆先生聞言，不禁莞爾。
    夜深了，鹹陽城的喧囂漸漸平息，但兩位黃金聖鬥士的心中，卻因為白日裏那位年輕帝王的提議，而泛起了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