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上杉憲政危！
    北條氏康一襲玄色狩衣，衣角繡著精致繁複的家紋，在日光下泛著冷冽光澤。他負手站在一座精巧的涼亭之中，亭外幾株早櫻初綻，淡粉花瓣如雪花般簌簌飄落，在他腳邊灑下一片夢幻的花雨。他微微側身，對身旁垂首而立的僧人微微頷首，聲音低沉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煮茶吧。”僧人雙手合十，恭敬行禮，隨後輕移步伐，去擺弄那套古樸的茶具，不多時，嫋嫋茶香便在亭中彌漫開來。
    之前三家家主對於相同戰略方向上的合作已經定下了基調，具體執行的細節和權利義務分配交給臣下們商談，至於更進一步的三家聯手取代關東管領、擁立關東公方的計劃，則被暫時擱置，三家人可以自由遊覽這初春的善德寺山門，緩和一下氣氛。
    此時，今川義真在北條氏政的引領下拾級而上，步入涼亭。他身姿挺拔，眉眼間雖還留著少年的青澀，可舉手投足間卻滿是曆經磨礪後的沉穩——她早川姐讓她裝出來的！
    一見到北條氏康，今川義真便立刻上前一步，朗聲道：“拜見北條相模守大人！”盡管心裏清楚這位老嶽父此番定是有備而來，暗藏機鋒，但今川義真麵上的禮節做得滴水不漏，盡顯名門子弟的風範。
    北條氏康哈哈一笑，大步上前，雙手扶起今川義真，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笑容看似親切，眼底卻藏著審視：“嗬嗬，叫我嶽父便好。”
    “嗨！嶽父大人。”今川義真直起身，嘴角掛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恰似一隻察覺到危險的幼狼。
    北條氏康拉著今川義真在石凳上坐下，身體微微後仰，雙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看似漫不經心地拉起了家常：“嗬嗬，看得出來，我女兒在你那裏過得不錯。”說著，他微微眯起眼睛，眼角的餘光緊緊盯著今川義真的表情變化。
    今川義真不卑不亢，微微欠身回應，話語平淡溫和：“我也頗受她照顧。”
    北條氏康嘴角一勾，話鋒陡然一轉：“我看她還是雲英之身……”他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帶著一絲探究的意味。
    今川義真聞言，臉色微微一正，坐直身子，認真說道：“嶽父大人，如果隻是討論這種問題的話，在下曾經說過的，最起碼得等我16歲，不光早川姐，在下的側室井伊永，也是如此！”他說得斬釘截鐵，目光坦然地迎上北條氏康的視線，毫無退縮之意。
    北條氏康先是一怔，隨即大笑起來，笑聲在亭中回蕩：“倒是個守信的，那就不談這個，談談別的。治部大輔說，需要五年才能平定三河，不知上總介大人是否有信心提前？”他微微前傾，雙手撐在膝蓋上，緊緊盯著今川義真，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似乎盼著這個年輕人能給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今川義真緩緩站起身，走到涼亭邊緣，雙手撐著欄杆，遙望著東方富士山山頂那終年不化的白色積雪，在陽光的照耀下，山頂宛如鑲嵌了一顆璀璨的鑽石，熠熠生輝。他沉默片刻，似在回憶往昔，才緩緩開口：“小子年前遊曆駿遠三三國，三河岡崎城，算是小子去過最西邊的城池。在那個城池附近，有一個地方叫細川，還有一個地方叫仁木。”
    北條氏康微微皺眉，心中暗自揣測：這小子提到這兩個地方，到底意欲何為？他輕撫著下巴，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嗯，細川鄉算是三管領之一的細川京兆家的起家之地，仁木鄉，那也是足利連枝，多國守護的仁木家的祖地。提到這兩個地方，你是想說，希望今川家能和細川京兆家比肩嗎？”他試探著問道，目光緊緊鎖住今川義真，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今川義真並未直接回答，而是轉過身，雙手抱在胸前，繼續說道：“除了那兩個地方外，我聽聞三河國還有一色町、吉良東條城、吉良西尾城，乃至我今川一族起家之地，吉良兩城中間的——今川莊！”他的眼神堅定而深邃，仿佛透過這些地名，看到了三河國錯綜複雜的曆史與勢力糾葛。
    北條氏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暗自思忖：【這小子到底想表達什麽？一色氏雖比細川略遜一籌，但比仁木可不落下風，吉良家雖然沒有擔任什麽幕府役職，但是在足利連枝眾中身份清貴，最後又提到今川莊，實在令人費解。】他緊盯著今川義真，眼中滿是疑惑與不解。
    今川義真向前走了兩步，表情嚴肅認真，一字一頓地說道：“一家家足利幕府高門都在這裏留下痕跡，三河國局勢和背景太複雜了……不是單純說軍力強盛就可以鯨吞蠶食的。”他詳細地講述著之前和父親對賬時，父親提及的三河國諸多豪族的複雜背景。
    “所以你也認為，以今川家的力量，想要徹底平定三河，需要五年？”北條氏康追問道，聲音微微提高，帶著一絲急切與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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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五年！”今川義真給出了肯定的答複，語氣堅定，沒有絲毫猶豫，那眼神仿佛在告訴北條氏康，這是經過深思熟慮後的結論。
    北條氏康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猛地站起身，雙手握拳，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大聲道：“你覺得我信嗎？”
    他覺得今川義元父子是把自己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應仁之亂到現在都快一百年了，那些高門大族遺留在三河國的力量早特麽雨打風吹去了，別的不說，就現在的今川莊，今川義元都不能直接從裏麵拿年供了吧！至於細川鄉仁木鄉什麽的，當下的幕府管領細川晴元來了也吃不到細川鄉的新稻米！
    “嶽父大人，與其去爭取什麽大義名分，不如實打實殺隻關東的雞，來震懾群猴！上杉憲政現在是無可爭議的關東管領，大義名分比駿河、甲斐的守護都要大得多，可是那又如何，耽誤北條家繼續侵襲武藏上野了嗎？”今川義真察覺到北條氏康的不悅，卻依舊不慌不忙地闡述著自己的觀點。
    北條氏康目光如炬，緊緊盯著今川義真，問道：“聽聞之前今川武田會晤時，你說如果武田家搞定北信濃都需要你今川家幫助的話，今川家就有必要重新衡量和武田家的同盟？”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探究，試圖從今川義真的回答中了解今川家對同盟關係的真實態度。
    “不錯！”今川義真毫不猶豫地回答，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那麽，在你看來，北條家的北信濃又是哪裏？”北條氏康繼續追問，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今川義真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這需要問您自己吧？”實際情況是——他哪知道？
    北條氏康沉默片刻，深深地看了今川義真一眼，隨後擺了擺手，說道：“那我知道了，自己去玩吧，我聽說你不喜歡喝茶粉泡的茶，就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妥協，仿佛已經放棄了繼續試探今川義真，實則內心在暗自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今川義真嘴角抽了抽，心中暗自鬆了口氣，起身告別正要離開。卻聽北條氏康在身後冷冷地說道：“小子！照顧好我女兒，否則你今川家……”那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威脅，仿佛在向今川義真宣告他作為父親的底線，聲音冰冷刺骨，讓今川義真的後背不禁泛起一絲寒意。
    今川義真頭也不回，隻是擺了擺手：“嗨！”便大步往山腳寺廟而去。
    待今川義真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北條氏康轉頭對北條氏政說道：“乙千代丸，把你三叔祖和大道寺大人請過來！”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上位者的果斷與決絕。
    “嗨！”北條氏政應聲而去，腳步匆匆，不多時便消失在一片抽芽的大樹後。
    北條氏康望向東北方向，眼神一凝，喃喃自語道：“管領？殺雞儆猴？殺猴儆雞——吧！”他的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光芒，宛如夜空中最銳利的寒星，似乎已經在心中謀劃好了一場更大的棋局。
    今川義真不知道，他在嶽父麵前裝謎語人隨口說的一句話，就讓曆史上的越後之龍更早地有了個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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