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亂龍，朱雀
    北陸道，越後國，春日山城仿佛一幅被歲月塵封的水墨畫。殘冬的積雪已然開始消融，融化的雪水順著古老城池的工事潺潺流淌，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過去一年的戰火與紛爭。春日山城的每一塊磚石，都承載著曆史的厚重，在雪水的洗刷下，愈發顯得莊嚴肅穆 ，冰冷的氣息隨著雪水彌漫在空氣中。
    “東海道第一弓取”在寫今川家三河攻略的軍役定書，“相模雄獅”在盤算北條家上野攻勢的軍役賬，“甲斐之虎”過年時就已經把開年北信濃第一戰勝利後的獎勵許諾了出去……
    在這各方勢力都在為新一年的戰略布局忙碌之際，越後之龍長尾景虎自然也不會閑著。春日山城的雪融化，意味著越後府中長尾家所能動員的國眾中，居住最北的那批人，信件通過馬匹傳達給他們、以及他們響應號召前往春日山城或者禦館的道路已經暢通……
    長尾景虎身著一襲素淨的僧袍，剛剛念完經，神色平靜。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本莊實乃撰寫、宇佐美定滿參謀補充的越後軍役文書，逐字逐句地瀏覽著，書房裏安靜極了，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這份寧靜。“禦館殿樣！禦館殿樣！楊北軍情！楊北軍情！”一個使番縱馬衝進春日山城，臉上滿是焦急之色，顯然軍情緊急。在導引武士的帶領下，使番背著信筒一路小跑，很快抵達了長尾景虎誦經的禪房外。他氣喘籲籲地將信筒交給了長尾景虎的側近武士，側近武士又小心翼翼地把信筒呈給本莊實乃。
    本莊實乃拍去泥封，取出信件。剛看了幾眼，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握著信件的手微微顫抖。
    “怎麽了？”長尾景虎聲音平靜，深邃的眼眸看向本莊實乃。
    本莊實乃深吸一口氣，匯報道：“主公，中條藤資大人傳來消息，黑瀧城城主黑川清實大人再度舉兵，說要支持長尾政景大人！”
    長尾景虎聽到這個消息，閉上眼睛，用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隨即，他猛地睜開眼睛，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決絕。他伸出手，將手中軍役文書中最後的大約一半“嘶啦”一聲撕了下來，大步走到生火的盆子前，直接扔了進去。火苗瞬間躥起，將那半份文書吞噬。
    “通知中條藤資，他不用來了，在鳥阪城給我盯住其他揚北眾！”長尾景虎的聲音低沉卻有力，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然後直江景綱大人您去三條城，應對黑川清實。”
    本莊實乃、宇佐美定滿和直江景綱三人互相看了眼，他們的眼神中既有對突發狀況的擔憂，也有對主公決策的信任。思索了一會兒後，三人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雙手扶地，低頭應道：“嗨！”
    估摸出長尾景虎撕下軍役文書裏有多少內容的宇佐美定滿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說道：“如此一來，這次攻伐阪戶城，能動員的兵力可能就隻有三千人了。”
    “對付政景夠了！”長尾景虎自信說道，拿著佛珠的手直直地指向地圖上阪戶城西北方向的一塊小平原，“就按照現在這本軍役賬的內容通知下去，半個月後，我要看到軍役賬上提到的：北條城、箕冠城、柿崎城、與阪城、乙吉城、棲吉城、琵琶島城、三條城的兵力，集結於津南町！”
    “嗨！”眾人齊聲應道，聲音在禪房內久久回蕩。
    越後武士團，這個從內部看滿是裂縫、間隙、矛盾，充滿窩裏鬥、帶路黨、二五仔的戰爭機器，在長尾景虎這位不世出的強勢統帥的整合下，開始緩緩啟動……
    ……
    “講真，老爹的馬印，我看著還是更像是梳子而不是赤鳥，像梳子的話，倒還比例合理，就當上麵是梳子的裝飾了，而如果看成是鳥的話，這鳥的尾巴也太大太長了，而鳥的身子也太小了，都說不要頭重腳輕，但是他這個絕對算尾重身輕……”今川義真在北條早川麵前，攤開今川義元的赤鳥馬印和一張白紙，對北條早川吐槽著便宜老爹的馬印。
    “所以你是想在赤鳥馬印的基礎上改改，把身子畫大一些？”北條早川現在就像一個後世的乙方美工，不斷從“甲方”口中了解“甲方”的真實要求。
    “嗯~不僅要畫大一些，大一些以後，那個圓孔也會變大，我覺得不能浪費，不然就成個圓環了，要不要填個什麽東西？”今川義真摩挲著下巴上的絨毛自言自語道。
    “要不就再填一個圓？就說是你額頭上那個淡疤痕？”北條早川看著今川義真的額頭反問道。
    “算了，我以前還覺得可以，胡謅說那是一輪日光，但是想到這是便宜老爹拿我當猴耍，不對，還是我自己心甘情願被當猴耍就膩歪的不行，所以我覺得這個還是不要宣揚了！”今川義真掩麵。
    “那填個什麽？要是想不開填個三つ鱗，我也沒意見……”北條早川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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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行……實在不行把今川家的變種二引兩紋填進去……對！就這個，這個好，一方麵說明足利連枝眾的身份，一方麵，至少讓外人知道我還是尊崇幕府的！”今川義真以掌擊拳說道，其實他心裏想的是：【gs的便宜老舅看我很不爽，甲斐之虎日後搞不好就要和我翻臉開戰，不然他從哪像《信長協奏曲》裏說的那樣上洛？所以不得不防，聽說能和他一時瑜亮的越後之龍——應該就是那個長尾景虎吧——大義為先，尊崇幕府，那我把變種二引兩加到我自己的馬印上，以後也有機會友好一波，哪天便宜老舅翻臉了，還有人幫忙捅他腚眼！當然，現在和老舅還是盟友……】
    “你？尊崇幕府？”北條早川一眼大一眼小地盯著今川義真問道，她也不是傻的，就這段時間差點讓三方會盟暫停的議題——尋機擁立足利梅千代王丸成為新的關東公方、支持她父親北條氏康成為新的關東管領，一開始看似持反對態度的今川義元說自己尊崇幕府，那還有些可信度，可是今川義真這麽自稱？
    自打天朝東漢末年何進、董卓、曹操輪番擁立漢少帝、漢獻帝後，漢文明圈內誰還會把擁立新主的人簡單視作是伊尹、周公旦、霍光那樣的人物？更何況現在的關東公方隻是幕府的關東分公司董事長，有機會和名分可以挑戰室町幕府這艘破船的掌舵人幕府將軍罷了。
    願意支持北條氏康，並且把今川義元時間線給提前的今川義真，別說碰瓷何進董卓曹阿瞞了，在北條早川看來和司馬昭區別也不是很大。
    “對！我！尊崇幕府！”今川義真臉不紅來心不跳地回答道，【幕府嘛，本意不就是將軍的營帳嗎？就許小日子的什麽征夷大將軍的營帳叫幕府，不允許天朝的將領營帳叫嗎？諸葛丞相的營帳、關羽關公的營帳、嶽飛嶽爺爺的營帳，哪個不能叫幕府？我很尊崇諸葛孔明、關聖帝君和嶽武穆的！】
    源賴朝和足利尊氏往下曆代幕府征夷大將軍：不敢碰瓷，不敢碰瓷！）
    “知道了，你等我下！”雖然還是覺得自己這個表弟兼未婚夫有些不要臉，道北條早川還是在白紙上繪畫了起來，她的手還是巧，不是今川義真這個手殘黨能比的，很快就繪製完成……
    帶給粟末邊土甚至遙遠東麵大陸無盡血與火的駿河朱雀旗就此誕生，雖然此刻，它上麵還有表示對幕府忠誠的元素在，也許後世某暗恥還會給這個旗幟加上一個“威風堂堂”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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