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刃鋒的任務時限是今晚，解決圖書館的威脅固然重要，但追蹤眼前這個明顯有問題的清潔工，優先級顯然更高，確實不必急於一時。
    溫九當即調整了計劃，對厲刃鋒低聲道：“圖書館不急。”
    厲刃鋒明白溫九的意思，微微頷首表示讚同。
    他扮演的角色是體育老師，雖然沒有角色的記憶，但白天時他逛了一遍全校，光明高中沒有焚化爐，周圍也沒有，所以清潔工肯定是在撒謊。
    既然他可能跟感染源有聯係，條件允許的話，還是先搞清楚比較好。
    溫九轉回身，麵對著那老人：“行了，我們走，別妨礙師傅你工作。”
    說完，他便和厲刃鋒一同轉身，朝著教學樓的方向不緊不慢地走去，步速平穩，看起來就像是真的不打算再多問，準備離開了。
    等兩人的身影拐過教學樓的牆角，確認徹底脫離了老人的視線範圍後，他們立刻停下腳步，動作迅速地閃身躲進旁邊一道茂密綠化帶形成的陰影裏，借著夜色和植物的遮擋隱蔽起來。
    也許是垃圾打掃完了，這次老人沒再逗留。
    過了一會，老人推著那輛半滿的垃圾車，慢吞吞地從他們藏身之處不遠的前方經過，朝著校門口的方向去了。
    推車的輪子碾過地麵，發出單調而持續的噪音，混雜著垃圾散發的隱約臭氣。
    兩人遠遠跟著，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老人推著車，通關了學校大門。
    剛走出校門，溫九拉住了厲刃鋒：“厲對，你去跟門口保安聊聊吧，問問這個老清潔工的來曆。”
    溫九稍微側過臉：“我這張臉，保安大概認得，估計他不會搭理我，你的體育老師身份更方便一點。”
    他現在扮演的角色身份，不太適合進行這種打探。
    厲刃鋒點點頭：“那你先跟著他，我一會追上你。”
    說完，他便轉身，徑直走向不遠處的門衛室。
    門衛室裏亮著燈，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後，姿態顯得有些懶散，眼神也透著幾分無聊。
    厲刃鋒走到敞開的窗邊，臉上適時地露出一個隨和的笑容：“師傅，又來打擾你了，想跟你打聽個人。”
    那保安抬起頭，目光落在厲刃鋒身上，認出了這張剛剛來過的麵孔，臉上也浮現一絲笑意，語氣熟絡了幾分：“是鄭老師啊，事情辦完了？行，沒問題，你問吧。”
    厲刃鋒不動聲色，開始描述剛才那位老清潔工的外貌特征，以及他推著的那輛半舊的垃圾車。
    “哦，你說的是老王頭吧，”保安聽完，立刻就有了印象，語氣相當隨意，“他怎麽了？是不是惹什麽事了？”
    厲刃鋒維持著自然的表情，搖了搖頭：“那倒沒有，就是看他年紀挺大了，還在幹活，覺得挺辛苦的……他是咱們學校的正式員工嗎？”
    保安聞言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正式工，是外包公司派過來的，不過他在這兒幹了好多年了，手腳一直都還算麻利。”
    “外包的？”厲刃鋒像是確認般重複了一句。
    “對啊，”保安似乎來了點談興，“這老王頭，人看著不起眼，倒是挺能幹的。”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說啊，他不光在咱們學校幹，還去別的地方做清潔呢，好像在東城區那邊也攬了活，兼著好幾份工呢。”
    “這樣跨區兼職，學校這邊沒意見嗎？符合規定？”厲刃鋒貌似隨意地追問了一句。
    保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臉上是見怪不怪的神情：“那是外包公司的事情，我們學校這邊哪管得了那麽多。隻要他把分內的活幹好，別出什麽亂子就行。
    學校圖省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現在想請個靠譜的全職清潔工也麻煩，這樣外包反而簡單。”
    厲刃鋒點了點頭，表示了解，道了聲謝後，便轉身離開了門衛室，重新融入外麵的夜色中。
    他快步追上在路邊等待的溫九，後者一直沒讓那個老清潔工脫離視線。
    “怎麽樣？”溫九問。
    厲刃鋒簡明扼要地複述了從保安那裏得到的信息：“是外包清潔工，叫老王，在學校幹了很多年，他還兼職，也去東城區那邊做工，學校知道但不怎麽管。”
    這些信息聽起來合乎情理，一個為了生計四處兼職的外包工，學校方麵也采取了務實的管理方式。
    但這並不能解釋那個關於焚燒爐的謊言，一個身份普通的老人，為什麽要對垃圾的去向撒謊？
    溫九的思緒快速轉動：兼職多個地方，是為了接觸更多類似那種條狀物的‘源頭’？還是僅僅為了多賺些錢？
    那個謊言，是為了掩蓋垃圾的真實處理地點，還是他本人，或是他處理的那些東西，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兩人默契地不再交談，隻是遠遠墜在老人身後，距離比之前又拉開了一些，以免被察覺。
    老人推著車，沒有走大路，反而拐進了一條更為僻靜的小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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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的路燈很少，有幾盞已經熄滅，使得光線愈發昏暗。
    夜色寂靜，唯有那輛垃圾車輪子碾過地麵發出的“嘎吱、嘎吱”聲，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老人推著車，毫不遲疑地拐進了一個夾在兩棟老舊居民樓之間的狹窄巷口。
    巷子深處一片漆黑，溫九和厲刃鋒立刻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動作輕盈。
    然而，當他們幾乎同時抵達巷口，目光投向裏麵時，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那條狹窄深邃的巷子裏，空無一人。
    既沒有那個老清潔工的身影，也沒有那輛垃圾車，就連之前一直持續的“嘎吱”聲響，也在此刻戛然而止，消失得無影無蹤。
    仿佛他們一路跟隨的目標，連同其發出的所有聲響，都憑空蒸發了。
    巷子深處是翻滾著的黑幕，禁止通行。
    溫九停在巷口邊緣，快速掃視了巷子內部，確認這是一條沒有岔路、兩側牆壁也無明顯門窗可以藏匿一輛垃圾車的死胡同。
    人和車，就這麽在他們眼皮底下消失了。
    厲刃鋒站在他身側，身體已不自覺地繃緊，顯露出戒備姿態。
    他眉頭緊鎖，低聲問道：“看到他是怎麽消失的嗎？”
    溫九搖了搖頭：“沒看到，但大概能猜到是怎麽回事。”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
    眼前這詭異的一幕，讓他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了鬼火那場恐懼世界裏，他接到的第一個任務遭遇的情形。
    “他……走進了黑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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