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和村長並排走在公路上，這時她才發覺，這個年邁的老人才到她肩頭。
    渾黃的眼珠，花白的頭發，滿臉的皺紋，佝僂的後背，都在證明眼前的老人因為女兒的死一下子老了很多。
    所以這個老人到底知道些什麽？他清不清楚這個村子裏的村民其實不一定是人？
    向晚緊緊抿著唇角，她扭頭看了眼江挽，男人在和那些村民聊天，他眯眼笑的樣子很好看，但回答村民的問題卻是滴水不漏。
    向晚斂了斂神，才像是不經意般問道：“村長，您女兒看起來才十三四歲，怎麽就……”
    向晚真的很想盡量避免自己的問題過於直白，盡管她認為自己說的已經很委婉了，但這句話還是捅了村長的心窩子。
    村長渾黃的眼珠中流出兩行渾濁的淚，他本就嘶啞的聲音更是哽咽了起來：“怪我……都怪我……我的囡囡……”
    “要不是我不讓囡囡出門，她就不會偷跑出去，就不會……”老人哽咽的說不出話，就連腳步都虛浮起來。
    “……”向晚現在有點後悔，她覺得自己應該鋪墊一下再問的，現在也不清楚村長哭成這樣，還能不能繼續去采買……
    老人胡亂擦了擦眼淚，他衝向晚勉強擠出一個笑：“實在抱歉，讓你們見笑了……我，我真的就這一個女兒……”
    向晚搖搖頭，她盡量讓自己麵無表情的臉顯得柔和一些，雖然這並不可能。
    向晚身後，江挽故意拖慢了他們的步子，讓那些村民和村長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好為向晚爭取機會。
    向晚也不再猶豫，她垂眸看著這個年邁的老人，問道：“可是村長，我聽村民說……您女兒好像並沒有死？”
    “不可能！”村長情緒激動起來，他額頭青筋暴起，雙目圓睜，顯然是氣憤到了極點。
    “可是我真的聽他們這樣說，他們說您女兒是假死。”向晚毫不猶豫的又把鍋扣在了那些村民頭上。
    好在江挽還在和他們聊天，距離又不算很近，向晚聲音又不大，那些背著背簍的村民並沒有聽見向晚這番挑撥離間的話。
    向晚能感受到時不時投在她身上的目光，那些村民雖然在和江挽聊天，但還是分了一些注意力在向晚身上。
    “他們撒謊！”老人氣的劇烈咳嗽起來，向晚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在等，等年邁的老人因為她的不信任，把一切都說出來。
    但很顯然，隻有激將法還不夠。
    老人咳嗽完後拍拍胸口順了口氣，本來還處於暴怒邊緣的他突然把頭垂了下去，肩膀也垮了下去，整個人又萎靡不振起來，原本的氣焰也消失不見。
    “他們不懂……他們不懂……我的女兒真的永遠離開我了……”老人喃喃著，一滴淚珠砸在了他的手上。
    “可是……您真的想您女兒走了，卻隻有您一個人知道嗎？”向晚聲音中帶著憐憫，她的話仿佛一記重錘砸在了老人的心口。
    他痛苦的說不出話，巨大的悲傷籠罩著這位年邁的老人，淚珠一滴滴的砸在了老人的衣服上、手上。
    “我不想……我的乖女兒，我的囡囡……怎麽就這麽離開了我呢？”老人哽咽著，他口齒不清，淚流滿麵。
    向晚知道，她的計劃要奏效了，或許往傷口上撒鹽對一位年邁的老人來說很殘忍，但她憐憫村長，誰來憐憫她？
    誰來讓她活著離開副本？誰都不能，她隻能靠自己，她想活下去，為此，不擇手段。
    向晚垂下眸子，她睫毛輕顫，表明了心裏的不平靜，前麵的公路很曲折，可還是要走下去，因為這是唯一一條路。
    老人步履蹣跚的往前走，這一瞬間，他仿佛又老了十歲。
    “他們不知道……他們不知道……棺材裏的根本不是我女兒……”老人頹敗的低著頭，他喃喃自語道。
    “棺材裏的不是我女兒……她沒死……我女兒不會假死騙我……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她沒死，她沒死……”
    村長的話顛三倒四，但向晚還是聽懂了，她把村長的話整理一下，大概就是，棺材裏假死的少女不是她女兒，他也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這和向晚想要的東西沒有太大關聯，而且村長這條線顯然已經問不出關於那少女的事了，索性她還有別的問題想問。
    “那村長，這個村子已經存在多久了？村裏的習俗有什麽講究嗎？”向晚等村長情緒緩和了一些後，才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
    一提到習俗，沉浸在悲傷中的村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抬起頭，滿臉的滄桑都掩不住他的驚疑：“你問這些幹什麽？”
    “我們是抬棺人，現在是暫住在你們村裏，雖然是暫住，但我們這一行有這一行的規矩，暫住期間必須得遵守當地的習俗。”向晚麵無表情的胡謅。
    好在村長並不清楚抬棺人這一行，他沒有繼續深究，而是強壓下了心裏的悲傷，緩緩道：“村子存在很久了，至於村裏的習俗……外人不能進入村後墓地，晚上不要出門。”
    向晚盯著老人，她眼神中帶著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寒意，看，她憐憫村長，卻沒有人憐憫她。
    就算剛才村長把女兒的事情說了出來，可是並沒有提供多少有用的東西，比如他女兒是怎麽死的，又為什麽出現了假死的少女。
    甚而現在再重新問他村子裏的習俗，他還是一開始的說辭，但向晚他們已經驗證了，這些說辭不正確還殘缺。
    “那您女兒是怎麽走的？她又是為什麽會被人……替換？”在習俗上問不出更多的的東西，向晚就調轉矛頭，把話題再度扯回了村長女兒身上。
    “……”又聽到關於自己女兒的事，村長滿臉的褶子抽動了一下，他聲音再次哽咽起來。
    “我的囡囡……她是被村民找回來的，等我看到她時，她已經……已經……”村長剩下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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