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的淚珠順著她的眼角往臉側滑，浸濕了她耳邊淩亂的秀發，她嗚咽起來，粗嘎難聽的聲音仿佛一隻困獸發出的絕望嘶吼。
    “……”江挽眸底不帶一絲憐憫，他依然死死地踩在穆雪的臉上，哪怕腳下的女人哭到渾身發抖。
    “告訴我，那個巫蠱娃娃在哪。”江挽聲音中不帶一絲情感，但林玉辛卻聽出了他壓抑著的情緒，這是江挽之前從未有過的。
    “我不知道。”彭老看著地上的穆雪，他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恍惚，就連看著穆雪的眼中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心疼。
    穆雪還在嗚咽，她蜷著那幹枯的身子，整個人都處於極致的絕望中，她口齒不清地呢喃著，淚珠止不住的從眼角往下流。
    “……”江挽手上青筋暴起，但他的神情依舊冷漠，仿佛根本不在乎巫蠱娃娃到底在哪，但從他一遍又一遍的逼問中可以看出，他很在意，他非常非常在意。
    彭老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他再次重申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隻製作了一個巫蠱娃娃，也就是那個被你燒了的。”
    “……”江挽終於鬆開了腳，他身子半蹲，伸手薅住了穆雪的頭皮，像拖著一條死狗般將她拖到了精神病院的鐵門旁。
    “開門。”江挽盯著彭老，他語氣很淡，卻帶著讓人不敢不聽的氣勢。
    彭老顫顫巍巍地打開了鐵門，他想伸手去摸一下穆雪，但手還沒碰到穆雪就收了回去，他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哽咽：“你到底想幹什麽？”
    “……”江挽沒回答彭老，他拖著穆雪來到了鐵門外，陽光毒辣地灑在地麵上，讓人有一瞬間的睜不開眼。
    林玉辛跟在江挽身後，他絲毫不意外麵包車不在這裏，因為按照向晚和夏歡的性子，如果她們還在精神病院，是絕對不會不來找他們的。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她們並不在精神病院裏。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是你們，先來到這裏的，為什麽最後承擔一切的是我們？”彭老終於無法再保持理智，他看著江挽，聲音哽咽的詢問道。
    “本就不存在之物，任你如何維持，終究會如大廈將傾般崩塌。”林玉辛作為旁觀者，他清晰地感知到了每個人的情緒波動。
    江挽看似冷靜，實際上他才是所有人中最不冷靜的那個人，他還在害怕，在害怕死亡。
    林玉辛從未這麽清晰地感到江挽的害怕，無論是在副本中還是在現實中，這都是第一次。
    “如果你們不出現，我仍然會維持著他們，而不是現在這樣。”彭老眼角流出了一滴淚，他嗚咽著，看向精神病院的眼神中帶著不舍和不甘。
    而原本設施完好，看起來還像有人的精神病院瞬間破敗下來，那扇鐵門也變得鏽跡斑斑，甚至還有些地方爛出了一個洞。
    那三棟三層的樓也仿佛轟然坍塌，精神病院的圍牆也倒塌了不少，原本枝繁葉茂的槐樹也瞬間枯死，整潔的地麵也在此時變得雜草叢生。
    穆雪不可置信地瞪著眼，她眼睜睜地看著精神病院變成現在這副廢棄的模樣，淚珠一滴滴地滑過她的臉頰，浸入她的傷口，混著血液和泥土，滴在了地上。
    江挽沒有絲毫的意外，這才是這座精神病院真正的樣子。
    這座精神病院，其實早就廢棄了。
    林玉辛唇角掛著笑，他看著這座破舊的精神病院，心中在默默倒數。
    三，二，一。
    林玉辛無聲地做著口型，下一刻，熊熊大火衝天而起，火焰從醫護區開始蔓延。
    很快，火舌舔舐著病區和食堂，熊熊大火將這兩棟建築吞沒。
    院子裏幹枯的槐樹被點燃，熱浪撲麵而來，一股又一股，一陣又一陣。
    彭老閉上了眼，他和穆雪一樣發出了隱忍的嗚咽聲，淚珠一滴一滴地從他眼角滑落，仿佛將他堅守的一切全都衝刷掉了。
    江挽麵無表情地感受著那股熱浪，片刻後，他拖著穆雪來到了精神病院對麵的荒地中。
    “這是……墳？”林玉辛注意到了身旁的小土包，他看著那有些蔫的白菊花，又看了看插在小土包上的假花，得出了這個結論。
    江挽順著林玉辛的聲音看過去，就見那個小土包靜靜地立在那，剛好正對著精神病院的門口。
    彭老渾身發抖，這個年邁的老人終於哭了出來，他擋在了小土包麵前，阻止著要靠近小土包的江挽和林玉辛。
    被彭老這麽一阻止，林玉辛反倒激起了好奇心，他指著這個小土包，似笑非笑道：“護這麽嚴實，怎麽，是你什麽人的？”
    穆雪看見這個小土包，她停止了嗚咽，仿佛看到了什麽讓她不可置信的東西。
    “我就，隻有她了。”彭老用自己的身子死死地護著小土包，生怕江挽他們會將小土包挖開。
    “誰的墳？”江挽停下了腳步，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彭老，出聲問道。
    彭老哽咽著，他緩緩地衝著江挽跪下，原本直挺地背也在此時彎成句號：“是我女兒的墳，我隻有她了，你們不要再……”
    “你女兒是誰？”江挽不吃這一套，看著年邁的老人卑微地跪在自己眼前，他沒有任何動容。
    “我女兒……彭雪……是我對不起她，是我對不起她……”彭老聲音發抖，他像是想到了什麽，顫顫巍巍地開口道，“其實，我知道，我知道另一個巫蠱娃娃在哪。”
    “……”江挽垂眸盯著他，他鬆開了薅著穆雪頭發的手，緩緩地蹲下身子，和彭老平視，“在哪？”
    “不要動我女兒的墳，我就告訴你。”彭老死死地盯著江挽，他聲音中幾乎帶上了乞求。
    “好。”江挽答應的很幹脆，此時的他很狼狽，全身上下都沾滿了透明黏液，那透明黏液又沾上了灰，所以此時的他身上很髒，同樣，林玉辛也很髒。
    林玉辛轉過了身，他麵對著被大火吞噬的精神病院，淺淺地笑了一聲。
    目前來看，他贏了，不是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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