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少女倚靠在門上，她的身體脫力般沿著門緩緩往下滑，最後，她倚著門蹲在那裏，強壓著的淚意在此刻決堤。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江挽到底怎麽狠下心丟下她一個人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她一個人根本活不下去。
    不，江挽知道，他一定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他就不會和林玉辛做那樁交易。
    少女喉嚨中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她死死地拽著自己的頭發，企圖通過這種方式來確定自己並不是在現實。
    頭皮上傳來被大力撕扯的痛楚，少女嗚咽著，鬆開了自己淩亂的頭發。
    和三年前一樣，所有人都忘記了江挽，包括江挽自己。
    唯獨向晚，她記得江挽，但也隻有她記得江挽。
    向晚將頭埋進了膝蓋，滾燙的淚珠浸濕了她的褲子，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將嗚咽聲咽進了喉嚨裏。
    手臂咬得滲出鮮血，但少女就像沒有任何感覺般，直到口腔裏彌漫著腥甜的鐵鏽味，她才鬆開了自己的手臂。
    向晚渾身發抖，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般，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脖頸，那條項鏈，那條有她和江挽合照的項鏈。
    向晚摸到項鏈，她手抖到好幾次都沒有將項鏈取起來。
    終於，那條心形的項鏈被取了下來，它靜靜地躺在向晚的掌心，但少女卻沒有勇氣將項鏈翻過來。
    她不敢看，她怕合照上的人還在，又怕合照上隻有她自己，她怕江挽真的從世界上消失了，又怕江挽隻是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向晚哆嗦著手，將心形項鏈翻了過來。
    那張小小的合照上，向晚看著鏡頭，她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但乍一看就有種她在笑的錯覺，而她的身旁，有一塊留白。
    留白不大不小，但位置有些怪異，仿佛這張照片裏，還有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的身體應該微微傾向少女，他的目光也沒有在看鏡頭，而是在悄悄地看向少女。
    為什麽向晚會認為這塊留白處應該有這麽一個人？因為這塊留白處曾經真的有這麽一個人。
    向晚拿著項鏈的手在發抖，她再次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痛苦的嗚咽聲卡在她的喉嚨裏，讓她痛不欲生。
    為什麽？為什麽死在副本裏的不是她，為什麽江挽這麽狠心讓她獨活，為什麽又是隻有她還記得江挽？
    向晚雙目紅腫，喉嚨嘶啞，心形項鏈被她死死地捏在掌心裏。
    這條項鏈，這塊留白，大概就是江挽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的唯一痕跡了。
    “我們還會重逢，但你，穆雪，卻沒有任何機會了。”少女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讓店鋪外的穆雪瞬間破了防。
    當時向晚是怎麽想的呢？她是故意說給穆雪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隻要她回到現實世界，她就會和江挽重逢，哪怕是江挽冰冷的屍體。
    但向晚最終還是決定和江挽一同死在副本裏，這樣的話，等林玉辛回到現實世界後，應該會將他們的埋在一起。
    可是林玉辛將她帶回了現實世界，她沒有死成。
    意識回籠後，向晚很抗拒睜開眼，因為她不想看到江挽冰冷的屍體，可是……為什麽呢？她並沒有看見江挽，哪怕是他的屍體。
    江挽就像一個從未存在過的人，他所有的痕跡都被抹掉了，唯獨那張奇怪留白的照片。
    這張照片讓向晚清晰地認知到江挽並不是她臆想虛構的人，而是真實存在過，真實出現在她生活裏的人。
    窗外的天亮了黑，黑了亮，敲門聲也從一聲兩聲變成隔幾分鍾響一次。
    少女不吃不喝枯坐了兩天兩夜，她身形消瘦，眼窩深陷，淩亂的發絲貼在臉頰上，漆黑的眸子中再也沒了光。
    終於，察覺出不對勁的枯坷眾人暴力破開房門，房門剛被打開，他們就注意到了坐在門後的向晚。
    向晚被緊急送往醫院，枯坷全員也因此緊張了起來，他們都以為是這次重恐副本對向晚造成了心理障礙，所以他們打算在向晚身體恢複一些後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少女躺在病床上，她右手打著點滴，幾瓶配好的藥瓶靜靜地掛在那，橘紅的夕陽湧入病房，將吊瓶的影子拉得很長。
    向晚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殘陽，從始至終她什麽話都沒說過，麵對其他人的擔憂她一律回避，不回答也不關注。
    不知道為什麽，向晚感覺很累，哭很累，說話很累，就連呼吸都很累，所以她就靜靜地躺在病床上，什麽都不想幹。
    橙黃色的夕陽打在少女的臉上，映照出她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半個月後，向晚收到了一個包裹。
    向晚接過這個包裹，她低垂著眸子，並不關心這個包裹裏的是什麽東西，但當她看見包裹上的寄件人時，她那顆早就死寂的心突然狠狠地顫了一下。
    江先生。
    向晚不自覺地伸出手指輕撫這三個字，但她的指尖隻是輕輕地碰了一下“江”這個字，就像觸電般迅速收了回來。
    少女坐在客廳，看著包裹淚流滿麵。
    向晚打開了包裹，包裹看起來很大，這是因為裏麵的東西被泡沫紙層層包裹住，這些泡沫紙占了很大一部分空間。
    向晚剛將泡沫紙包裹著的東西拿出來，一張紙就這麽被帶了出來。
    向晚將紙撿了起來，上麵的內容很簡單，卻讓少女再次哭花了臉。
    “向小姐您好，江先生曾在我們這定製過一枚戒指，現在距離取戒指的約定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江先生還是沒有來取，不過他曾經留過您的住址，所以我們就擅作主張，將戒指寄給了您，希望您不要生氣。”
    向晚垂著眸子，她臉頰上全是淚痕，滾燙的淚珠滴在這張紙上，也滴在了泡沫紙上。
    向晚看到了那枚戒指，戒指內部刻著她和江挽的名字縮寫，是一款很好看的款式，也是向晚會喜歡的款式。
    少女無聲地落著淚，將這枚戒指戴在了左手無名指上。
    因為戒指戴在左手無名指上，意味著……已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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