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歡從來沒想過，她會替一個陌生人收屍，或者說，這是她第一次替陌生人收屍。
    副本巫蠱娃娃結束後，夏歡幹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去三中找珍珠。
    珍珠，也就是副本巫蠱娃娃中的燈光師，再說準確點，就是小太妹，她給自己起了這麽一個名字，希望自己也能像珍珠一樣被人珍視。
    可小太妹還是想多了，她不僅沒有像她的名字那般成為珍珠，反而像一個爛人，死在髒汙的胡同口沒有人發現。
    夏歡獨自來到三中附近，她不知道小太妹進入副本時到底在哪裏，於是隻好徒步將三中附近的胡同找了個遍。
    終於，暖橙色的光沿著地麵往前爬，血紅的殘陽將夏歡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她終於在一個偏僻的死胡同口找到了小太妹。
    小太妹靜靜地躺在那髒汙不堪的地上，她身下是一大灘幹涸成褐色的血跡，就連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都帶著大片屍斑。
    強烈的屍臭從小太妹的屍體上傳來，連帶著將周圍垃圾桶的臭味都掩蓋了。
    夏歡眼眶瞬間泛紅，她顧不得那濃鬱的屍臭，輕輕地抱起了地上的小太妹，在夕陽下一步一個腳印離開了死胡同口。
    “珍珠，地上涼，跟我回家。”夏歡低低呢喃著，她看著小太妹那死人白的臉龐，眨了眨有些發澀的眼。
    “哎呦，你認識這小妮啊？”在夏歡抱著小太妹路過三中門口的一家店鋪時，一位大媽突然出聲道，她磕著瓜子，嘖了嘖舌。
    “……”夏歡唇角微微下撇，她低頭看了眼小太妹，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認識，我是……她的姐姐。”
    “你是她姐？那你不管這小妮哩，她打小就在這三中門口晃蕩，是吃百家飯長大哩，這小妮高中輟學，整天和那些小混混打架。”大媽並不知道小太妹已經死了，她吐掉口中的瓜子，感慨道。
    “你可能不清楚，這小妮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珍珠，你說奇怪不，哪有人就叫珍珠啊，不過她高興哩，我們也就這樣喊她。”大媽說到高興處，還眯眼笑了起來。
    夏歡也一起笑，她啞著嗓子，開口問道：“那她後來呢？”
    “後來？這小妮也是真的唬，當時頭上一直冒血，她還傻笑著來找我，當時可是給我嚇得不輕。”大媽輕拍著心口，仿佛還沒從當時的場景中緩過來。
    “那……還有嗎？”夏歡繼續問，她就這麽抱著一動不動的小太妹，看似是在笑，但眼眶卻一直發紅。
    如果說夏歡之前對小太妹的感情隻限於共同經曆過一場副本，那麽在小太妹將命不久矣的她送進副本出口後，她對小太妹的感情就真正上升到了另一個高度。
    如果可以，夏歡希望小太妹沒有死在副本中的車禍裏，她希望小太妹可以通關副本，這樣她就可以將小太妹帶回枯坷，讓她不用再在三中附近晃蕩。
    “還有嗎……我想想，我聽這小妮說兩天後就是她的十八歲生日，誒你是她姐姐，肯定會給她好好辦一次吧。”大媽看了看夏歡，又看了看她懷中的小太妹，意有所指道。
    夏歡輕輕地點了點頭，她唇角下撇，什麽話都沒說。
    “等下等下，我看這小妮臉色白得像鬼哩，你不趕緊帶她去醫院看看？”大媽再次出聲阻攔了夏歡，她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碎屑，匆匆地離開了店鋪，來到了夏歡身前。
    “等下。”夏歡下意識後退兩步，但她還是晚了。
    一股濃鬱的屍臭味直接竄入大媽的鼻孔，她下意識幹嘔一聲，停下了繼續往前的步伐。
    “我忘記說了，珍珠她……已經去世了，我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去世很久了。”夏歡微微垂著眸子，她像是已經習慣了這屍臭味，哪怕她抱著小太妹，也沒有絲毫的嫌棄。
    小太妹用自己的身體護著當時殘疾的夏歡，那嫣紅的鮮血將小太妹渾身浸透，她沒有任何嫌棄，就這麽一步一步地走進了林玉辛的店鋪，將她放進了副本出口裏。
    “哎呦，怎麽會，這小妮平常受個傷很快就好哩，怎麽就……”大媽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裏，她看著小太妹那裸露在外的皮膚，終究還是歎了口氣。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省得整天為了混口飯吃再去幹那些危險的事。”大媽搖著頭歎著氣，緩步走進了店鋪。
    夏歡垂眸看著小太妹，什麽話都沒說，而是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將她送去了火化場。
    三小時後，夏歡拿到了小太妹的骨灰。
    “這樣的話，地上就不涼了。”夏歡懷中是一款粉色的骨灰盒，是她專門為小太妹挑的，因為她認為，像小太妹這麽大的小姑娘，應該很難不喜歡粉色吧。
    半小時後，夏歡回到枯坷。
    枯坷地處郊外，而且別墅周圍也被清理出了不少空地，所以大半夜的，夏歡一個人在別墅周圍給小太妹堆了一個墳頭。
    堆完墳頭，夏歡不眠不休地給小太妹立了碑。
    做完這些，夏歡站在小太妹的墳前發呆，她至今都忘不了小太妹那張布滿屍斑的臉，仿佛副本中那張布滿屍斑的臉與現實中小太妹的臉重疊融合，直到最後，她再也分不清誰是誰。
    夏歡在小太妹墳前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天空微微破曉，她才像是被驚動般回過神。
    夏歡回頭，就見陳楓站在自己身後。
    “她……是我在副本裏遇到的小姑娘。”夏歡靜靜地開口道。
    “我不打算問太多，隻是見你在這裏……”陳楓頓了頓，他沒有將話說完，但夏歡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天早上，夏歡沒有再提這件事，她一反常態，就這麽靜靜地走進了別墅。
    夏歡不知道為什麽，她很難過，很想哭，可是她又哭不出來，最後隻能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最後，夏歡打算穿上圍裙去廚房做飯，而就在換下身上的運動服時，她突然在運動服的口袋裏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是一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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