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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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下方,一個身影斜斜地倚在車門邊上。
玄色衣服在月光的映照下,流淌著低調而華貴的光澤,袖口用極細的銀線,繡著繁複的梵文咒印,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
梵迦也?
他看起來像是剛從家裏趕來,烏黑的頭發微微有些潮濕,上衣的領扣上麵幾顆未係,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更添幾分漫不經心的風流。
那張雋美的麵容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未散盡的被擾清夢後的不悅。
他所經之處,人群自動避讓,為他開辟出一條路來。
他的目光懶洋洋地掃過台階下黑壓壓的人群,刺目的橫幅,還有地上那兩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最後落在為首的玄門長老身上。
眉頭極其輕微地挑了一下,像是在看一群吵鬧的螻蟻。
“大晚上吵吵嚷嚷的。”
梵迦也的聲音依舊平淡,撩起地上白布的動作不疾不徐,“擾人清靜。”
他起身往前踱了兩步,姿態閑適得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目光終於落到了我和不染身上。
那眼神深處,一絲幾乎無法捕捉的戾氣一閃而逝,快得像是幻覺。
隨即,他的唇角竟微微向上彎起一個極細微的弧度,朝我伸出了手勾了勾。
“符三,過來。”
四個字,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抗拒的魔力。
我在心底疑惑,他這是又搞哪出啊?
早晨時還鬧得不歡而散,這會兒他來做什麽?
這時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聚焦在我的身上。
我的腳步雖有些虛浮,卻異常堅定地朝著梵迦也走了過去。
他上前一步,寬大的背影直接擋在了我的身前,算是一個充滿了保護意味的姿態。
我和他的距離很近,隱約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橘子味沐浴露的味道?
我想我一定是醉了,還沒醒。
不過,之前那幾乎要將我吞噬的怒意,竟奇跡般地開始消退。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挺直了背脊。
梵迦也微微轉過頭來,用隻有我能聽清的音量,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低語道:“他們說要找我來主持公道。”
我一怔,疑惑的抬眸,對上他含笑的眼睛。
“三叔這是什麽意思?”
他的薄唇一開一合,並未發出任何聲音,但我卻看的清清楚楚。
他在說,‘可我是來給你撐腰的’。
隨即,在我震驚的凝視下,他將頭緩緩轉了回去,目光再次投向台階下。
“白劍鋒。”
梵迦也的聲音,恢複了那份令人捉摸不透的平淡,甚至帶著點閑聊般的隨意。
“沒想到你還過來了?
弄這麽大陣仗,難道就為了幾隻雞鴨?”
白劍鋒?
我當即看向為首的中年男人,他雖然站在首位,但卻一直沒開口說話,大多都是他身邊的人在對我進行討伐。
男人的頭發黑白相間,體型微胖,看身上的穿著和富態的氣質,應該就是我心裏猜想的那個白家。
玄武城就是由不同的玄門體係而組成,拋去我們這種沒有宗門的小門小戶,在玄武城中最出名的可就屬八大家。
而白家就是八大家之一。
之前為了在玄武成穩住腳,我也曾了解過一些,但從未和他們有過交集。
八大家的人現在基本也不入世,屬於半隱退的狀態。
我也曾聽霽月八卦過,這八大家住在同一個山頭,從不對外開放,整座山都是他們的。
進入山腳就是一片高爾夫球場,要坐遊艇才能到達自家別墅庭院,每家都有屬於自己的碼頭。
家門口就有一個八百畝的活水湖,每家養花的院子就足有一千多平,裏麵種滿了奇花異草。
富的讓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
霽月的夢想,就是想要這麽個山頭,能和朋友們都住在一起。
可在此之前我從未得罪過白家,那今天他又為什麽會來?
梵迦也看了一圈眾人,慢悠悠地繼續道,“我剛到,隻聽了半截,勞煩你再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地跟我說說?”
他刻意加重了‘詳詳細細’四個字,眼神平靜無波,卻讓白劍鋒眉頭莫名一凜。
梵迦也看似慵懶,實則字字句句都在施壓,逼他當眾複述這漏洞百出的指控。
白劍鋒臉色沉了沉,但箭在弦上又不得不發。
他隻要站在這裏那就代表著白家,要是途中出現什麽意外…那他回去不好交代。
他強壓下心頭那絲不安,挺直腰板,將趙叔的作證,苦主的控訴,還有我養毒雞鴨害死兩條人命的事情,又義正詞嚴地複述了一遍。
他最後總結道:“…還請三爺明鑒!”
他指向被害人的家屬,那個尖嘴猴腮的男人道:“這是我家的船夫,叫張大山。
他們張家世世代代為我白家做事,如今他的家人出事,求到我這來,我白家不能坐視不理。
況且人證物證俱在,都指明符如因在豢養毒物,禍害生靈,罪不容赦!
歸藏樓乃禍亂之源,必須即刻查封!
以儆效尤,以慰亡魂!”
“對!查封歸藏樓!”
“法王明鑒!嚴懲妖女!”
人群再次被煽動,跟著鼓噪起來。
梵迦也聽完,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撚動戒指的手指,似乎微微頓了一下。
他偏過頭看向身後的我,眼神瞬間柔和下來,帶著明顯的縱容,連聲音也放軟了幾分,像是在哄小孩。
“符三,他們說…你養在青龍山的雞鴨,毒死了人?
嗯?
你來告訴我,怎麽回事?”
那態度和語氣,哪裏是在審問罪魁禍首?
分明是在給自家受了委屈的小朋友撐腰,讓我大膽開麥告狀!
白劍鋒和其他幾位的臉色,瞬間變得耐人尋味。
我感受到他有意偏袒,也感受到四麵八方無數道或怨毒、或審視、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我抬起頭,看向梵迦也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
“我沒有。”
我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異常清晰,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否認。
“青龍山養的,從來都是普通的家禽。
何來的吃死人一說?
再說,我隻是愛好養著玩,又何時對外售賣過?
凡事都要講證據,你們說證據確鑿,可在我眼裏你們的證據根本站不住腳!
白先生說死者是您家傭人,你們住在玄武城,為了貪圖便宜特意跑去青龍山買雞買鴨?
這邏輯能自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