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兩家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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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他們來的那日,姥姥、姥爺、舅舅、舅媽來了我們這邊。
大姨、大姨夫下車後就被李茉莉給接走了,李茉莉連車都沒下,也並沒邀請他們一起去的意思。
舅媽氣憤的說:“她現在連裝都不裝一下了,整那副誰都欠她錢的死樣子,好像誰要巴結她一樣。”
舅舅提醒道:“你少說兩句吧!知道你張了個嘴,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舅媽:“哎?你!”
姥爺和姥姥臉色看不出喜怒,隻是幹坐在一旁一聲不吭。
其實大家也知道這個家早就四分五裂,隻是誰也不願意去戳破這個泡沫,努力維持表麵的平和。
我和符晴帶著他們到處轉轉,我負責給大家拍照,符晴負責忙前忙後,十七和蔣勳充當司機。
看著姥爺全白的頭發,我心裏感到一陣唏噓。
回想第一次見他,他身子骨還很硬朗,現在走起路來十分緩慢,需要別人攙扶。
我和符晴提議讓他們都搬來生活,我倆都長大了,能夠負擔起整個家,讓他們來這邊養老。
可姥姥、姥爺聽後直接拒絕了,說放心不下家裏,人老了還是在自己家舒坦。
我們倆便也沒再多說什麽。
想著等符晴的事情定下來,再和家裏商量搬過來的事。
很快,到了和蔣勳家人見麵的日子。
玄武城的風俗是男方帶禮品來女方家裏,然後女方請客在家或者一起出去吃晚飯。
但不知怎麽的,今天並沒有這個流程,而是直接定在了飯店見麵。
我們老家倒是沒有這些講法,所以也沒覺得不受重視或是輕待。
可…
此時我們坐在玄居酒店最大的包廂裏,氣氛凝滯得能擰出水來。
巨大的水晶吊燈,灑下過分明亮的光,照得紅木轉盤上那幾道早已涼透的硬菜,油光發膩。
空氣裏浮動著菜肴冷卻後的葷腥氣,混合著一種名為‘尷尬’的沉悶因子。
舅舅坐在主客位,身上那套嶄新的藏藍色滌卡中山裝,明顯有些不合身,襯得他黝黑的臉膛更加局促。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搓著磨得起毛的褲縫,目光時不時瞟向包廂門口,又飛快地垂下,盯著麵前那杯續了又續,早已寡淡無味的茶。
舅媽緊挨著他,身上是一件熨得一絲不苟的碎花襯衫,外麵套了件同樣半新的薄開衫。
她努力挺直著微駝的背脊,臉上堆著小心翼翼的笑,隻是那笑容像是硬貼在臉上的麵具,僵硬又脆弱。
她放在腿上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泄露著內心的不安。
符晴坐在舅媽身邊,今天特意穿了條蔣勳給她買的米白色連衣裙,襯得她明豔動人。
但此刻,她臉上那份談婚論嫁的嬌羞和期待早已蕩然無存,隻剩下強壓的委屈和一絲難堪。
她低著頭,手指用力絞著裙角,幾乎要將那柔軟的布料擰破。
我坐在符晴另一側,臉上沒什麽表情。
隻是那平靜之下,蘊藏著即將噴薄的火山。
我慢條斯理地用指尖轉著麵前一個空的白瓷小酒杯,杯底在玻璃轉盤上發出輕微而單調的‘噠、噠’聲。
在這死寂的包廂裏,顯得格外刺耳。
我媽雙臂環胸,濃眉緊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銳利的目光時不時掃向緊閉的包廂門,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牆上的掛鍾指針,早已滑過了約定時間半個多小時。
舅舅又忍不住端起那杯涼透的茶,湊到嘴邊,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喝下去。
隻是長長地,無聲地歎了口氣。
那歎息聲輕飄飄的,卻重重砸在符晴心上,讓她眼眶瞬間紅了。
“爸,媽…”
符晴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哽咽,強笑著安慰,“可能…可能路上堵車了…”
“堵車?”
舅媽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敲在每個人耳膜上。
“我剛剛打聽過了,這條街從不堵車。
就算堵車,堵死也就半小時。
可這都多久了?
他們家下馬威給得夠足啊!”
舅媽這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瞬間挑破了包廂裏那層勉強維持的平靜薄紗。
舅舅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轉著酒杯的手指驀地停住。
噠。
最後一聲輕響,如同石子投入死水。
就在這時…
包廂那扇沉重的描金繪彩的木門,終於被人從外麵,不緊不慢地推開了。
先探進來的是一隻保養得宜,塗著鮮紅蔻丹的手,輕輕搭在門框上。
接著,一個穿著墨綠色提花真絲旗袍,披著昂貴羊絨披肩的富態身影,才慢悠悠地踱了進來。
正是蔣勳的母親,周美娟。
她身後跟著同樣衣著光鮮,神情倨傲的蔣父蔣國棟。
還有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裝,眼神挑剔刻薄的中年女人,聽說是蔣勳的姑姑蔣麗華。
他們仨踩著高跟鞋和鋥亮皮鞋,旁若無人地走進包廂,帶來一陣濃烈的香水和煙草混合的氣息,瞬間衝散了原本沉悶的空氣,也帶來了另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蔣勳最後一個進來,臉上充滿自責內疚的表情。
“哎呀,親家公親家母,實在對不住啊!”
周美娟臉上堆起浮誇的笑容,聲音又尖又亮,像一把小錐子。
她嘴上說著抱歉,身體卻徑直走向主位,鮮紅的蔻丹隨意地撣了撣披肩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都怪我們家老蔣,剛簽了個三百萬的小單子,對方死活拉著不讓走,非要多喝兩杯!
你說這生意場上的人,就是麻煩!
耽誤了時間,讓親家久等了吧?
真是…不好意思啊!”
她一邊說著‘不好意思’,一邊施施然地在主位坐下。
那姿態,仿佛她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蔣國棟也麵無表情地在旁邊坐下,目光掃過舅舅、舅媽身上那明顯廉價的衣著,幾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蔣麗華更是連招呼都懶得打,挑剔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肆無忌憚地在我家眾人身上掃來掃去。
尤其她在看到我時,那眼神裏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