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武略微有些驚訝，這才三個小時，人就抓著了？
    啥時候鎮子派出所效率這麽高了？
    接過老吳遞過來的煙，孫傳武關上了車門。
    “誰幹的？”
    老吳臉上露出幾分憤怒：“老鄭的幹兒子，叫梁建國。”
    “梁建國？”
    孫傳武在腦子裏過了一圈兒，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影。
    梁建國是鎮子上的一個二流子，混的不咋滴，人也操蛋。
    他咋就成了老鄭的幹兒子了？
    “他兩家咋有幹親的？”
    老吳往裏麵走：“這就說來話長了。”
    “梁建國他爹原來和老鄭是戰友，老鄭退伍之後接了家裏的油坊，完後梁建國他爹演習的時候吧，犧牲了。”
    “當時倆人本來就是發小，又是戰友，老鄭那人心腸好，就把梁建國收了當了幹兒子。”
    “這些年梁建國挺多事兒都是老鄭幫忙拉扯，現在梁建國歲數大了以後吧，老鄭就不怎麽管他了。”
    “前一陣兒梁建國看上了鄰村的小姑娘，讓老鄭去幫著提親，老鄭也沒猶豫，想著他成家立業也就能收斂點兒了，就帶著梁建國去提親。”
    “誰尋思那家人獅子大開口，說結婚行，得問梁建國要兩千塊錢。”
    孫傳武眉頭一皺，兩千塊錢，這是窮瘋了吧？
    這年頭的兩千塊錢，一個林場職工要幹四五年，不吃不喝才能攢下來。
    這張嘴就要兩千塊錢，明顯就是敲竹杠的。
    “這是打算賣姑娘啊？按斤幺的？”
    老吳苦笑著搖了搖頭。
    “也不怪人家，你家裏有姑娘，你願意讓你姑娘跟著這麽個玩意兒啊？再說了，要是以梁建國那個性子，玩兒兩年給人家扔了，到時候人家一點兒保障都沒有。”
    “黃花姑娘變成了二婚的，誰接受的了？”
    孫傳武點了點頭，老吳這麽說倒也符合情理，畢竟梁建國那玩意兒真不是啥好東西。
    “你說的倒也是，那啥，老鄭沒給人錢？”
    老吳歎了口氣：“哎，這些年老鄭可沒少往梁建國身上搭錢，一下子拿兩千出來，他上哪拿去？”
    “這入了秋老鄭還收了不少豆子，豆油豆餅都沒賣出去呢，錢根本就攏不回來。”
    “聽梁建國的意思，是當時談崩了，他心裏麵就挺難受。這不，昨晚上老鄭過生日，就喊著他過去吃飯。”
    “結果呢，酒桌上就說起來這個事兒了。當時梁建國也上頭了，就問老鄭為啥不給他掏錢。”
    孫傳武一臉無語：“不是，人家老鄭也不欠他的，憑啥給他掏錢啊？就因為他喊聲幹爹？”
    老吳手一攤：“誰說不是呢，這就是吃順嘴了，突然不給吃了，難受了。”
    “完後老鄭這些年也讓他逼的沒辦法了，借著酒勁兒啊，就和梁建國掰扯了。”
    “梁建國是這麽說的，他說老鄭說，你不是我親生的，我這麽做已經夠不錯的了，這麽多年你要啥我給啥，你這自己混的不成人樣，人家瞧不上你故意難為你，你衝我發啥火？”
    “當時梁建國一聽就惱了，借著酒勁兒，他就上頭了。”
    “這小子當時也沒吱聲，等給老鄭一家人灌趴下以後，拎著斧子全給跺了。”
    “昨天晚上他就跑進了山裏，挨到天亮，尋思自己跑也得收拾好東西跑，然後就往家走，正好讓我們按住了。”
    孫傳武不由得有些唏噓，這算是啥事兒？
    這替戰友養了那麽多年，還養出來一個劊子手出來？
    有句話說的好，升米恩鬥米仇，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像是梁建國這種人啊，你對他再好沒用，隻要有一件事兒滿足不了他，那就等著他舉起屠刀吧。
    他不帶記著你的好的。
    不僅僅是梁建國這樣，十個人有八個人都是這個德行。
    什麽感恩啊，說的好聽，真能做到的有幾個？
    今天我可憐這個，明天人家上門提要求我沒幹，他磨刀的時候，可不會想我昨天還借他錢了。
    “真特娘是個畜生，老鄭要是知道這小子有一天會這樣，估摸著打死也不帶管他的。”
    老吳點了點頭：“誰說不是呢，特娘的，本來我還尋思能多追查幾天呢，誰尋思早晨他一看到我們，直接轉頭就跑。”
    “當時我們都沒反應過來，他跑我們就追唄，等追上以後，一看褲子還有身上的血，我們就都明白咋回事兒了。”
    老吳一麵說著，一麵給倆人倒上了水。
    “先熱乎熱乎，一會兒你看看那些人咋整，剛才老二出去了，估摸著一會兒就回來了。”
    孫傳武點了點頭，人肯定都拉派出所來了，到時候也省了守夜啥的麻煩事兒了。
    這事兒孫傳武也算是輕車熟路了，人都這樣了，哪還有心情再處理後事兒了？
    再說了，這玩意兒咋送？
    一家七口啊，七口棺材一塊兒往外抬，擱誰誰受得了？
    “行，不咋著急。”
    “嗯呢，也沒啥著急的，我剛才跟老二說了，明天直接出殯就得了。他也同意了，哎，這玩意兒也輪不到他不同意。”
    “你說人都這樣了，他還能咋滴？不過鄭老二也挺可憐，本身老鄭對他就挺好的，這兩年鄭老二身體也不好，家裏的老頭老太太都放老鄭那養著。”
    “這下好了，不光爹娘看不著了，連哥哥嫂子也看不著了。”
    孫傳武深吸了口氣，對於這種滅門的事兒，哪怕是聽到了，他心裏還是有些觸動。
    那不是一窩狗，那是人。
    說句不好聽的，有些人就是這樣，人死了不覺得啥，哪個流浪狗死了，你要是不哭兩下，他就說你這人有問題。
    那家夥，死個狗就跟世界末日一樣，他爹死的時候估計他連眼淚兒都沒掉過。
    什麽jb玩意兒。
    “墓地啥的用我給找不？”
    老吳點了點頭：“你幫著找找吧，老二現在整個人都懵了，到時候多少錢你說就行，老二差不了你的。”
    孫傳武白了老吳一眼：“你這話說的，我是光認錢的人麽？”
    老吳嘴一抿，沒有接茬，心裏麵卻一直犯嘀咕。
    就你？那真是從錢眼兒裏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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