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英子，或者說英一，他真的存在嗎？”
    將軍似笑非笑地看向鈴音。
    鈴音心頭一緊，故作鎮定地說道：“父親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哈哈哈哈……”將軍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搖頭，“你從八歲之後，就再沒有叫過我‘父親’。沒想到啊沒想到……”
    “您……什麽意思？”鈴音麵露疑惑，楚楚可憐地說，“您看清楚，我是鈴音，不是星鈴。”
    她的心中愈發緊張，感覺事態正朝著未知的深淵滑落。
    “你以為我老糊塗了？星鈴也好，鈴音也罷，作為你的父親，我怎麽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女兒？”
    “我現在的名字叫李星月。”
    鈴音——或者說李星月——知道再裝下去也沒有意義，斂去笑容，冷聲說道：“你不可能識破我的偽裝。”
    “你確實差點騙過我，可惜在行家眼中還不夠看。你說是不是，夫人？”將軍說著，目光轉向蝴蝶夫人。
    果然是她嗎？
    李星月看向蝴蝶夫人，後者卻默不作聲。
    “為什麽？”李星月質問她。蝴蝶夫人曾對李晨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出賣他們，可現在……她有什麽理由背叛？如果她決定出賣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地讓李晨扮演池田英一？
    “星鈴，我……”蝴蝶夫人欲言又止。
    將軍替她說了出來：“因為她是你的母親。”
    這句話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讓李星月徹底愣住了。
    她的……母親？
    她看向蝴蝶夫人。
    蝴蝶夫人也在看她，她輕聲道：“是的，星鈴，我……”
    “等等！”李星月打斷了她，“你怎麽證明？”
    “還需要證明嗎？”將軍再次接過話頭，“夫人的歌喉與美貌是天賜的瑰寶，你繼承了她的一切，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老掉牙的血統論嗎？”李星月嗤之以鼻。
    雖然兩人的眉眼確實有些相似，雖然她們都有著天籟般的歌喉，但這並不能證明她們就是母女。
    “再加上這個呢？”將軍的手指輕叩桌麵，房間中隨即出現一幅投影。
    投影中，年輕的蝴蝶夫人環抱著一個嬰兒，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畫麵一閃，嬰兒已經變成了三歲女孩的模樣，她嘟著小嘴，睡得香甜，蝴蝶夫人則坐在床邊，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她。
    畫麵再次變換，女孩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背著大大的書包，站在學校門口，回頭甜甜地笑著。畫麵的一角，蝴蝶夫人靜靜地注視著她，眼中滿是慈愛。
    一張張照片不斷閃過，場景不斷變換，女孩也漸漸長大。那些李星月或記憶猶新、或早已忘卻的角落裏，始終藏有蝴蝶夫人的身影。
    李星月看向蝴蝶夫人，聲音微微顫抖：“你……真的是我的母親？”
    蝴蝶夫人輕輕點頭，眼中淚光閃爍。
    將軍笑了起來：“你的母親一直默默守護著你。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她更了解你。所以，不管你如何偽裝，又怎麽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為什麽？”李星月再次質問蝴蝶夫人。
    她沒有具體說明自己在問什麽，但如果對方真是她的母親，真的一直在默默守護著她，就會明白她想要的答案。
    “我原本不打算與你相認的。”蝴蝶夫人輕歎一聲，“為什麽把你交給將軍撫養，是因為隻有他才能保護你。”
    “保護？”李星月嘲諷道，“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想逃出那座牢籠？”
    “我知道。”蝴蝶夫人輕輕點頭，“他答應我，過了今夜，他不會再約束你。你想要去哪裏，喜歡誰，想過怎樣的生活，沒有人會再幹涉你的自由。”
    “你覺得他能做到言而有信？”李星月冷笑道，“星野義信，在我看來就是個無義無信的卑鄙小人！”
    “大膽！”暗處的管家突然發出一聲嗬斥。
    將軍卻沒有發作，表麵依然保持著微笑，但按在扶手上的手掌卻握緊了，蒼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笑著說道：“你的母親從未信任過老夫，但她至少相信一點——隻要老夫不放手，任憑你如何掙紮，都插翅難飛！”
    蝴蝶夫人輕輕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說法。
    李星月不屑道：“你連我的偽裝都沒能識破，吹得這麽過，不怕閃到腰？”
    將軍沒有直接反駁，而是看向管家，問道：“魚翔號上現在有多少人？”
    管家從懷裏取出一個卷軸型電腦，拉開看了一眼，恭敬地回答：“回將軍，截至目前，魚翔號本艦上——不含下轄艦船，總計331萬9204人，包括已登記及未登記人口。就在屬下回答您的時候，共有210人返回本艦，102人離艦，1人出生，221人死亡。”
    將軍看向李星月：“你明白了嗎？”
    李星月反問：“明白什麽？”
    將軍對管家說道：“你來解釋給她聽。”
    “是。”管家點頭，隨後對李星月說道：“早在地球時代，人類就通過大數據和完善的監控體係，實現了從人口總量到個體行為的精確追蹤。如今的技術遠非那個時代能比，飛船本質上又是個封閉係統，區區幾百萬人，想要掌握每一個人的情況，其實非常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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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有一點沒說。”將軍補充道，“但凡注射過任何一款疫苗的魚翔人，都被標記了身份。所以，你以為易容術這種原始人的把戲，能夠騙得了誰？我默許你胡鬧，除了看在夫人的麵子上，不過是因為你還沒有觸及我的底線罷了。”
    李星月沉默了。
    她的心理防線隨著將軍的話語，正在一寸一寸崩塌。
    她仰起頭，眼中晶瑩。
    她以為掙脫了牢籠，卻不過是進入了更大的一座牢籠罷了。
    李星月怔怔走到落地窗前，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
    玻璃幕牆內，電影已經步入尾聲——
    被女主從生死邊緣救回的男主失去了記憶，他將女主誤認作一位知名藝人，驚慌失措，醜態百出。
    女主強忍著內心的痛苦，笑中含淚。
    “我是星野鈴，很高興見到你，偶像先生！”
    隨著女主的自我介紹，交織的記憶畫麵飛速閃現，仿佛開啟了另一個輪回，而後漸漸淡去，化作一片星河燦爛。
    旁白響起。
    “如果星星能夠實現我的願望，我的願望隻有一個，請你記住我的名字……”
    ……
    李星月的眼中倒映著星河。
    她呢喃道：“我是誰？我是李星月……”
    “不。”
    蝴蝶夫人從身後輕輕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輕柔地說。
    “你是我的女兒，星鈴，鍾星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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