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歎了口氣，呼吸讓他的葉片輕輕晃動。
    看情況，要麽是等外麵的其他囚犯發現情況後把自己解救出去，要麽隻能等待夢境自然坍塌。
    夢境坍塌的結果是什麽？是被踢回自己的身體，還是被永遠困在別人的潛意識之海？
    李晨不知道。
    ……
    或許是夢境也分白夜班，和白天經曆的夢不同，雖然還是同樣的植物園，但是時間卻在深夜。
    深夜的園林靜悄悄。
    李晨作為一株植物，感官被大幅強化，不但可以看見周圍的世界，聽到窸窣的蟲鳴，甚至連輕微的空氣流動帶來的觸感都那麽明顯。
    李晨知道這是植物對外界的感知在他的人類意識中的投影，並非真正意義上的五感，不過能夠以植物的身份感悟世界，的確是個難能可貴的體驗。
    白天的時候一門心思完成任務，此刻夜色深沉、萬籟俱靜，李晨的心境也漸漸沉澱下來。
    隨著焦躁的情緒逐漸消失，眼前的世界頓時變得絢爛多彩。
    如果是人類，麵對周圍的一切隻會概括為“一片鬱鬱蔥蔥”、“一片綠油油”，然而植物眼中卻不是這樣的，明明都是綠色係，卻有著茶綠、豆綠、橄欖綠、蘋果綠、苔蘚綠、墨綠等無數區別，甚至有些植物明明是綠色，給人的感覺卻是紅色、藍色、紫色、橙色……種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這或許源於某種信息素？
    嗯……橙色？
    李晨突然想起了什麽，如果沒記錯的話，之前在夢中見到的弗裏達，穿得就是一身橙色衣服，維納斯還特別詢問過她是不是很喜歡橙紅色。
    這本身沒什麽，不過仔細想想，現實世界的弗裏達似乎總是穿著青綠色囚服。青綠色和她植物學家身份挺相襯的，不過夢和現實為什麽會出現這麽大反差？
    橙紅色、橙紅色……
    李晨努力思考，突然間，一道閃電在腦海中劃過。
    橙紅色，那不是安迪的囚服顏色嗎！
    李晨輕輕搖動著藤蔓，自言自語道：“難道說弗裏達在夢中的主體意識是安迪？”
    ……
    大概是思考太過投入，李晨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當他的心裏生出安迪才是弗裏達的懷疑時，突然聽到有人說話。
    “恭喜你，答對了！”
    李晨猛然向上看去，隻見安迪正手持一把巨大的園藝剪刀，猙獰笑著俯瞰著他。
    “我找到你了哦，李白……”
    “等等……”
    哢嚓。
    ……
    “植物不像人類那樣脆弱，就算被剪斷了命根子，隻要照顧得當，也可以活很久，甚至永遠活下去……”
    安迪——雖然身形麵容都是安迪，但還是用弗裏達稱呼她吧。
    弗裏達用泥球包裹住藤蔓腰間的創口，將它塞進寬大的挎包裏。
    李晨憑借著富有彈性的身體，努力從挎包一角探出頭，問道：“你居然能聽到我說話？”
    “我是植物學家，我有一萬種手段知道它們在想什麽。”弗裏達用手指挑逗著藤蔓頂端的葉片，語氣變得陰森，“更何況這裏是夢境，隻要我認為你能說話，你自然能開口說話。”
    一個問題得到解答，換來的是更多疑問。
    “你怎麽知道自己在做夢？意識到自己做夢難道不會驚醒？你要帶我去哪裏？你想做什麽？”
    “不要急，長夜漫漫，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弗裏達不緊不慢地說：“先說什麽？我為什麽知道自己做夢？哦，那是因為我用藥物修正了自我意識，讓我可以做一場清醒夢。至於為什麽不會醒，那當然是——”弗裏達用指甲掐了一下李晨，“因為你了！”
    劇痛——指甲割破喉嚨的劇痛！
    很顯然，弗裏達不僅給了李晨開口機會，也賦予了他痛感認知。
    換句話說，在弗裏達眼中，現在的李晨就是一株“植物人”！
    “這樣還是太別扭了。”
    弗裏達隨口說著，身體突然扭曲變化，很快變回了本來樣貌。
    李晨強忍著頸部劇痛，問道：“既然別扭，你之前為什麽要變成安迪？”
    弗裏達沒好氣地說：“我怎麽知道？我那時候又不能控製自己夢到什麽！”
    李晨追問：“所以你和安迪早就認識？你們是夫妻？”
    “閉嘴！”弗裏達捏住李晨的脖子，“不想現在就被幹掉，就乖乖閉上嘴巴！”
    閉嘴？閉嘴那才是等死。
    李晨緩了一會兒，討好地說：“我已經意識到搞錯了，我們是不是先離開這裏，我會向其他人好好解釋的。”
    “解釋什麽？解釋我不是智械？你拿什麽證明？”
    “證明的話，現在就——”李晨說到一半卡殼了，他支支吾吾道，“現在恐怕不行，我忘了情感手術刀的啟動條件……”
    弗裏達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讓李晨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我就說你為什麽不跑，原來是想跑也跑不了！”弗裏達將李晨扯到眼前，惡狠狠地說，“我說過，我一定會讓你體會到什麽叫生不如死！”
    不，你沒說過！
    李晨心中呐喊，但是看對方的架勢，認錯求饒恐怕毫無意義。
    ……
    眾所周知，碎屍萬段不僅是形容詞，而且是動詞。
    當李晨被弗裏達帶進廚房，看到台麵上的榨汁機時，他已經猜到了自己的命運。
    簡直太殘忍，太殘暴了！
    李晨看著弗裏達掀開榨汁機的蓋子，聲音發顫地向她確認：“你要做什麽？”
    “當然是將你……”弗裏達故意拖長聲音，似笑非笑地說，“種到花盆裏。”
    “哈？”
    答案完全出乎李晨的意料。
    本著少說少錯的原則，李晨眼巴巴看著弗裏達將亂七八糟的不明物質丟進榨汁機，然後按下啟動開關。
    不一會兒功夫，一杯五彩斑斕的濃稠液體出現在李晨眼前。
    李晨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
    “彩虹多巴胺原液。”
    弗裏達揪著李晨，將創麵一端粗暴的插進花盆裏，然後將五彩斑斕的液體當頭淋下，臉上露出殘忍地笑容：“接下來我會讓你見識到什麽才叫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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