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道本易行易曉 奈心迷 難曉難行
    但見那十丈金蟒周身鱗甲寸寸剝落，如碎玉亂瓊散落山間。其首三度昂起欲作困獸之鬥，終是碧瞳渙散，轟然墜地時激起丈許煙塵，方圓三裏古柏皆簌簌震顫。
    這時，那赤蠍驟然暴起，借著白鈺袖劍勢淩空之際，尾刺破空襲來。那倒馬毒針泛著墨綠幽光，毒液未至，三丈內草木已然枯黑卷曲，白鈺袖西王劍回護不及，隻得以劍脊橫擋，卻聽得“鐺”的一聲金鐵交鳴，毒針餘勢未消，堪堪擦過白鈺袖左肩。白鈺袖踉蹌半步，衣襟霎時漫開一道血痕，白鈺袖身上那隻蠱蟲驟然爆發出黑紅色的妖異光芒，在白鈺袖身上留下道道血色紋路。
    “小鈴子，你去照顧袖袖，這兒我來頂著。”南笙手持長鞭，話音未落已旋身掠起。但見她蠟染繡裙翻飛如蝶，鞭影層層疊疊，密不透風，赤蠍尾鉤與鞭影相撞，竟發出陣陣轟鳴。氣浪掀得林中枝幹盡數後仰。
    “鈺袖！”風鈴兒驚呼一聲，眼中滿是焦急與心疼。她快步上前，扶住白鈺袖搖搖欲墜的身形，指尖顫抖著觸碰到那染血的衣襟，聲音哽咽，“你怎麽樣？別嚇我……”
    “怨我，憎我，恨我。”白鈺袖卻隻是輕輕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她的目光越過風鈴兒，望向遠處那陰雲密布的天際，仿佛在凝視著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懼我，怕我，厭我。”白鈺袖的聲音如同寒風中的枯葉，帶著一種刺骨的冷意。她的目光依舊凝視著遠方，仿佛那裏有她無法逃避的命運。她的手指微微顫抖，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風鈴兒的心仿佛被什麽狠狠揪住，她上前一步，試圖抓住白鈺袖的肩膀，卻被她輕輕避開。風鈴兒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聲音幾乎帶著哀求：“鈺袖，你到底怎麽了？不要這樣……”
    “嘲我，諷我，譏我。”白鈺袖的聲音依舊低沉，卻帶著一種近乎自嘲的冷漠。她的目光從遠處收回，落在風鈴兒的臉上，卻又仿佛穿透了她，看向更深的虛無。她的嘴角微微揚起，卻毫無笑意，隻有無盡的疲憊與蒼涼。
    風鈴兒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再也無法忍受白鈺袖這樣的疏離與冷漠。她猛地撲上前，緊緊抱住白鈺袖，聲音哽咽得幾乎破碎：“夠了！不要再說了！我不管別人怎麽看你，也不管你怎麽看自己……我隻知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白鈺袖的身體微微一僵，似乎被風鈴兒的舉動震住了。她的手懸在半空，似乎想要推開風鈴兒，卻又遲遲沒有動作。
    “辱我，咒我，棄我。”她的聲音依舊低沉，卻不再如寒冰般刺骨，反而隱隱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仿佛內心深處某種堅固的防線正在悄然崩塌。她的手指微微蜷縮，指尖觸碰到風鈴兒的手背，卻又像是被燙到一般迅速收回。
    “赤鳥，縱使我滅盡了世間邪物，可終究還是敵不過人心啊……”白鈺袖低聲呢喃，聲音中帶著無盡的疲憊與蒼涼。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西王劍上，劍鋒依舊寒光凜冽，卻映不出她內心的迷茫與掙紮。
    “鈺袖，你……你究竟怎麽了？”風鈴兒輕輕握住白鈺袖的手，眼中滿是心疼與焦急。她的指尖觸碰到白鈺袖冰涼的皮膚，心中不由得一顫。
    “是了，任你是佛是魔，皆盡當斬，當斬！”白鈺袖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起來，眸中更是一片血紅，手中西王劍驟然爆發出刺目血光。劍鋒震顫間，周遭空氣竟凝成無數血色劍氣，如暴雨般向四周激射，所過之處山石崩裂，草木盡成齏粉。
    “看清楚了嗎？這才是那個白發仙人的真實模樣，可憐我蟲穀清譽，毀於一旦。”不遠處，毒絕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故作痛心疾首地看向避難的南疆兒女。他指尖輕彈，數十隻碧眼蟾蜍從袖中躍出，吞吐著紫霧，將白鈺袖脖頸處翻湧的毒紋映得愈發猙獰。
    “不，明明是你暗中使詐！”南疆兒女群情激憤，聲如雷霆，齊聲怒斥：“白發仙人乃我南疆守護之神，豈容你肆意詆毀！”
    “使詐？”毒絕聲音低沉，帶著幾分譏諷，“白發仙人？嗬，不過是你們一廂情願的幻想罷了，不信你們就看下去吧。”
    “……”南笙單獨麵對赤蠍，終究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左臂被倒刺劃開的傷口正滲出紫黑毒血。她踉蹌著後退，赤蠍尾鉤高懸如血色新月，毒針尖端凝聚的幽光映出她蒼白的麵頰。
    “看來，這就是我的宿命啊……”話音未落，隻見銀針傾泄而出，何穗負手而立，長衫在驟起的風勢中獵獵翻飛。話音未落，萬千寒星自袖底迸射，銀針裹挾著裂石穿雲的勁氣呼嘯而出，霎時祭壇石台簌簌震顫。針影過處草木摧折，驚得赤蠍連連暴退，卻見那漫天銀芒竟似活物般在空中遊弋成陣，嘯若龍吟，疾似流星，竟將赤蠍退路盡數封死。
    &34；羅華針？！&34；毒絕猛地瞪大了雙目，隻覺得一股冷汗順著脊背流下。耳邊此起彼伏的咒罵聲仿佛都變得遙遠，那些南疆兒女憤怒的麵容在他眼中模糊成一團。此刻他已顧不上這些雜碎的聒噪，生死關頭豈能有半點遲疑？隻見他反手拔出蛇杖，雙手齊揚，登時消失籠罩在一片青紫色的霧氣之中。
    “小南笙，我來遲了……” 何穗輕撫長須，淡然一笑，灰白色的長衫在輕風之下獵獵作響，“抱歉，一直瞞著你們……”
    隨後，他持起銀針，輕輕紮在南笙肩頭，南笙隻覺得銀針入體的瞬間，南笙隻覺得經脈中肆虐的蠍毒突然凝滯，仿佛被月光凍結的溪流。何穗指尖在針尾輕彈三下，銀針竟泛起青玉般的螢火，順著她肩頭毒痕遊走。
    “多謝前輩。”南笙再度持起長鞭，她深吸一口氣，鞭身驟然泛起青玉般的光澤，與何穗的銀針遙相呼應。
    “小南笙，就讓我看看，你有幾分你娘的影子吧。”何穗輕撫長須，眼中閃過一絲追憶，“此戰我來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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